军营中的日子似是过得特别的快,一眨眼,便已到了年节。
军营中的军人们本是没有年的,哪怕是将领亦是如此,当寻常的百姓家中过着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时候,这些饱受风霜的军人们却仍默默的坚守在营地里,守护着黎明,守护着家国。
这已是莫予痕在郦城军营中过的第三个年了,军中的人大多都与他一样,已有好些个年头没有回过家乡了。
有些人是有家难归,而他……却早就已经是无家可归。
就在他进入军队的第二年上,他的家乡发生了一场可怖的洪灾,而他的父母终也在那一场洪灾中丧了命。后来,他唯一的妹妹打算从千里之外的家乡到郦城来投靠他,却也因为大病了一场,在途中的时候就病逝了。
自那之后,莫予痕便一心投入到了军营之中,很快,便从一个无名小将升到了如今校尉的地位。
世事没有让他变得偏激,反而让他变得益发的温柔。
只不过每逢节日之期,莫予痕难免还是会想起过往的那些如泡沫般的美好。
从前的他很是惧怕这等团圆之节,而如今因为有了如音在身旁之后,他竟逐渐的又开始期待起了这个原本不属于军中的节日。
而这些时日下来,如音也逐渐的从防备警惕到了融入进了这个大集体之中,有的时候甚至还给小军们编些草鞋。大家也十分喜爱这一位心灵手巧的小姑娘。
随着时间的推移,离年节已是越来越近了。
如音平日里在军营中没什么繁忙的事情要做,只需给莫予痕做做菜便可,故此,采购灯笼与年节所需的一些物品之事便交给了她与莫三。
她从前在公子府上担过一些重任,做起这些事儿来倒是毫不含糊,议价和挑选此等小事全然不在话下,饶是精炼能干的莫三,也在一旁看得简直目瞪口呆。
郦城离京都已是有些距离,虽然不及京都那样的繁华,景致却也堪称是十分的美丽。
从军营到城里的路上,载满了一大片的腊梅,纵然是在冬季,一团团一簇簇的红梅迎着素雪,景色竟不输给百花齐放的春季。
此时此刻,如音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披风的长度堪堪到了她的脚踝处,与她娇小玲珑的身子着实是有些不符,远远看去,便像是小孩子穿了父亲的衣裳似的滑稽可笑。
披风的里头则是穿着一套不算精致但却十分干净的袄子,袄子上只镶了淡淡的蓝边,去衬得她的肤色益发的白皙,衬得她的一双眼睛益发的明亮。
莫三牵了马,和往常一样,在驿站门口停了下来,把马儿暂且寄放在驿站之中,而后才和如音二人缓步走入城内。
因着即将到来的年节,城内也跟着变得热闹了起来。四处可见贩卖花灯与春联的摊子,孩子们嬉戏着从街头跑到巷尾,郦城丝毫也没有受到前几日那一场大雪的影响。
“哦对了!如音姑娘。”快走至城门处时,莫三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转头唤了她一声,“校尉有几封书信要我捎给信使,信使便在这拐角处,走几步路便到,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去驿站里先等我片刻吧。”
与如音相处久了之后,莫三便也拿她当做妹妹般来看待。他知晓如音身子才方大好,不忍她跟着自己奔波,又因着那信十分紧急,便提出让如音先回驿站里等着他的法子。
如音莞尔一笑,这一路骑马颠簸,也的确是有些劳累了,此刻只想好好歇上片刻,于是点了点头:“莫三哥,那你早去早回,我就在这儿等你。”
“好。”莫三说着,便独自一人飞快的往信使处走去。
如音自个儿站在城门脚下,看着人流如同鱼儿一般从她面前一批又一批的走过,这些人大抵是赶着回家乡过年的,身上纷纷背着包袱,身旁还牵着自己的家人。
如音看着这一幕,不由陷入了沉思。
近来她总是无端的想起往事,想起爹爹,但是她知道,人不能总是朝着以前看,眼下她在这军营之中过得岁月安稳,想来爹爹在天若是能看到,也会觉得安心了。
如音想着,便不由自主的仰头望了一眼湛蓝如洗的天幕,舒展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正此时,身旁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紧跟着传到她耳朵里的便是几个侍卫高亢的呼声:“让一让!让一让!”
如音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就只看到不远处有一列人马正井然有序的朝城门这儿跑来。为首的侍卫一边跑着,一边还发出了警告声:“都让一让,世子的马车马上就要来了,别挡了世子的路!”
因着他的驱赶,道旁这些赶路的人纷纷都惊吓得靠在了两旁,彼此拉着彼此的衣袖,惊恐的看着那一列人马。
这一列人马让她骤然想起了当初从公子府逃出来之后,爷策马将她抓了回去的情景。
如音吓得不敢喧哗,也乖乖的混入到了人群当中,好在她个子小,身前有挡着好几个大汉,根本就不会被人看到。
随后,在众人好奇又惊悸的目光之中,一辆奢华的马车飞快的从城外的那条大道上疾驰而来,马车前后还跟着数十匹骏马,每一匹都是精神抖擞的上乘好马。
“哇!世子的车好生的气派!”
人群中马上有人发出了惊叹。
如音忍不住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了那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
只见那马车金碧辉煌,通体都闪耀着烁烁的金光,就连幔帐与帘子,也全是金色的,上头绣着蛟龙戏水的图腾,果真是十分气派精致!
马车跑过之时,带起了一阵环佩叮当的脆响,也不经意的掀起了窗帘的一角。
而后,透过那窗帘的一角,如音瞥见了端坐在车子里头的那两个男子。
当中一名约莫才十岁光景,生得是唇红齿白,朗目疏眉,而另一个男子则在二十岁左右,他的唇角自带着三分浅浅的笑意,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话,薄唇微启,眼底的笑意便也跟着晕染了开来。
他这一笑,仿佛令日月都为他失去了光华,茫茫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了他一人。
如音的呼吸蓦地止住了。
这位宛若天神般的男子……不是爷又是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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