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日,如音还是照常按时给莫予痕端茶送饭,表现的与平日里一模一样,之前莫予痕向她表明心迹的事,仿佛是被遗忘了一般。好像这满军营之中,唯有她与莫予痕二人之间得知这个秘密。
林大夫夹在中间,不免成日都长吁短叹的替二人着急。
好不容易总算是突破了那一层关系,谁知道二人兜兜转转的竟然还在原地打转。
可莫予痕却暗中吩咐他一定要沉住气,有好几次,林大夫想要旁敲侧击的跟如音提起,话到嘴边却还是被他硬生生的给吞咽了下去。
哎……年轻人之间的这件事,他真是管也不行,不管也不行!
只能怨自己是个劳碌命,心思比常人细腻了。
一眨眼,已是到了年节。
难得到了这个普天同庆的好节日,一早,京城便来了侍卫,宣告自今日起到初三这三日,军中可与郦城百姓一同欢度年节,除此之外,还从京都运来了数十坛好酒,牛羊鸡鸭各数只,以及赏银五百两,以此来慰劳军中辛苦了一整年的这些将士们。
莫予痕接过圣旨,就把这些赏赐全都分了下去,就连如音也分到了一两的赏银,牛羊鸡鸭全都架在了篝火之上,只待夜里与所有的将士们一齐分享。
辛劳了一整年,总算是盼来了这三日难得的悠闲时光,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所有人都自觉的围着篝火坐成了好几圈,举杯畅饮,把酒言欢,共谈这一年内所发生的事。
谈着谈着,难免就有人谈及了家乡,谈及了家人,少不得又是惹来一阵唏嘘。
而此时,如音手里捧着羊奶茶,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烤着这一团幽幽的火焰,不由得满足得眯起了眼睛。
虽然有人要拉着她灌酒,但莫予痕不许她吃,佯装生气的把那些人给赶走了之后,就让莫三给她泡了一碗羊奶茶。
羊奶的芬芳顺着她的喉头灌入到了肚子里,引得胃里翻滚起一阵暖暖的热流。这还是她头一次与这么多人一齐守岁过年呢!她还以为离开了家乡没有了父亲,今年的年节她一定会过得很凄恻冷清。
可是……她遇到了莫予痕。
若不是莫予痕的话,她还不知道自己此时会瑟缩在哪个角落里,有着什么样的心情。
如音想着,忍不住侧过头来去看就坐在自己附近的那个男子。
眼下正有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小兵搂着彼此走过来,要给莫予痕敬酒。
莫予痕嬉笑着坐在那儿,举起了手中的酒坛子。
“莫校尉,我……我们兄弟俩,要,敬,敬敬你一杯。”二人显然是喝多了,当中一个脸都涨成了通红,走路也跟着摇摇晃晃,一副随时都将倒下的模样,他蓦然晃了晃所剩不少的酒坛子,结结巴巴的说道。
“大哥,你,你喝多了。”被他搂着的另一个男子大声的笑着,还不忘伸手抹了抹唇边滴出来的酒水,“你这样邋里邋遢的面对着莫校尉,成何体统!小心一会儿军规处置!”
莫予痕望着醉成一团的二人,却是笑了。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在火光之中被映照得熠熠生辉,闪烁着温和而迷人的光芒。
林平安望过去的时候,不由得被深深的震慑到了。
万物星辰,竟是比不过他的眸子。
“胡,胡说……我没醉,你才醉了。”二人中的大哥伸手推搡了一下,满脸通红的忽然对莫予痕鞠了一躬,眉目之中充满了感激的说道,“莫,莫校尉,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与我弟弟二人只怕还在做着那些丧尽天良的事,谢谢你让我们走入正途,也谢谢你救了我们。”
这大汉说得十分诚恳,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一般。
莫予痕则是微微一笑,一面起身,一面柔声道:“好了,往事不必再提,不过,你们敬的酒,我就吃了。”
“好!”大汉拊掌,“莫校尉果然痛快!来,弟弟,我们都同莫校尉一齐干了这坛酒!”
“干!”
说着,三个人便仰面朝天囫囵畅快的大口喝了起来。那清冽的酒水沿着他们的嘴滑入到脖颈上,三人却丝毫也感受不到冰凉,只痛快叫好。
没一会儿的工夫,一大坛子酒已经被三人喝了个见底。
兄弟二人敬完酒,在莫予痕的劝说下又勾肩搭背的走远了,很快,又有其他的小兵端着酒坛子过来找莫予痕。
“莫校尉,我也要敬你一杯。”那小兵说着,兀自端着酒坛子跟莫校尉手中的那只空坛碰撞了一下,“祝你在来年加官进爵,早日娶亲!”
“对!早日娶亲,早日娶亲!”
“是呀,莫校尉早就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何时给咱们娶个嫂子回来?”
随着那小兵的玩笑话,附近的人不由得纷纷跟着起哄。
莫予痕听着这些话,却只是微微笑着,没有回答,漂亮的眼睛比这火光还要明亮灼热。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的又在哄笑声中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如音。
如音此刻也正在盯着他看,四目相触之际,她的眸光轻轻的闪动了一下。那张清秀的小脸也不知是被篝火映得通红的,还是被方才那一席逗弄的话儿给逗红的,此际,就像是熟透了的野果一样娇嫩可口。
“不急。”终于,在众人越来越疯狂的起哄声中,莫予痕不得不搪塞着给出了一个回应。
“莫校尉,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那老家有个貌美如花的表妹,虽不是大户出生,却也是个小家碧玉,莫校尉若有意,末将可以修书一封,寄给表妹。让她过了年来军营一趟。”
“是啊。我家也有个远房的表妹。”
一时之间,周围哄声而起。
莫予痕清咳了一声,只好随手抱起另一只酒坛,道:“你们先喝,我去瞧瞧莫三可曾把炮竹准备好。”
莫予痕说着,已然站起了身体,向着灯火通明的大帐里走去。
如音站在原地,犹豫片刻,终也是放下了那碗羊奶茶,快步跟上了莫予痕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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