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虽然从头到尾看起来都脏兮兮的,但身姿倒还算是挺拔,身形气质看起来都与一般的乞丐不太一样。
他定定的站在告示牌前,先是瞧着那张太皇太后仙逝的讣告看了一会儿,他看得很认真,眉宇间间渐露出了一丝伤心的神色,这中伤心的神色只持续了短暂的片刻,他便又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那一张通缉令上,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如音的画像之上。
如音的画像画的实在是太逼真了,那灵动的模样跃然纸上,一眼看去,就好像是有一位俏皮的少女就站在面前。
那人久久的望着着一张画像,痴痴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再然后,他将手伸向了那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他的手实在是太脏了,画像上面很快就沾染上了一层淤泥。
就在他打算将这画像给剥落下来的时候,城楼下忽然走出了几个官兵,当中的一名官兵不耐烦用长矛制止住了他的动作,满眼露出了深深的鄙夷:“哎!走开走开!这通缉令岂是你能够随随便便剥下来的?你晓得要负什么责任,后果是什么吗?赶紧走开,免得小爷抓你去牢房里头,让你尝尝牢饭的滋味!”
听到侍卫的恐吓,男子赶紧停住了手头上的动作,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侍卫见他不肯走,便又朝他走近了几步,欲要抽出宝剑去恐吓他。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道沉稳而又具有威严的声音:“住手!”
那侍卫听到了身后的声音,顿时恭敬的回过了头,卑躬屈膝的唤道:“秦大人。”
这个男子正是奉命在玉楼关驻扎的秦实,秦实扫视着这几个侍卫以及那一个臭气熏天的邋遢男子,不免又蹙了蹙眉,问:“你们在做什么?”
“回秦大人的话,”方才驱赶乞丐的侍卫表现得毕恭毕敬,“是这样的,这个乞丐想要将那通缉令给扒下来,屡劝不听,小人就只能抽出剑来与他说话了。”
“原来如此。”秦实点了点头,旋即又严肃的说,“就算他有错,那也不该这般粗鲁的对待他,我让你们在这边是来看守,来搜查的,并非是让你们欺负百姓的。”
“是。”众人忙连连点头,主动承认道,“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下去吧。”秦实负着手,“眼下出城的人多了,你们去城门处严格把守着。”
“遵命!”众人说罢,这就成群结队的乖乖回到了城门楼下站着。
秦实无奈的叹了口气,又从怀里找出了一锭碎银子,欲要交给那个乞丐。
而那一位形体邋遢的男子看到秦实的动作,则是步履踉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随后张腿飞快的跑远了。
秦实讷讷的张着唇,以为是自己的举动吓坏了他,倒也并未在意,只是将碎银子放回到衣袖之中,便回到了城楼之下。
秦实才刚在墙角跟下站稳没多久,一个老汉便拉着一辆脏兮兮的牛车向着城门这边走了过来,牛车旁还跟着一名男子,正是刚才跑走的那个乞丐。
秦实望了一眼男子,低声道:“是你?”
老汉却是一怔,好奇的扫视着秦实,又好奇的扫视了一眼跟随着自己的这青年,言语颇有些小心的问道:“这位大人,你与他认识?”
秦实摇了摇头,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不认识,只是方才与他发生了小误会。”
老汉闻言,这才算是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脸颤了颤,笑容也有些拘谨:“那就好,老朽这儿子啊脑子不好使,老朽就怕他给您添麻烦。”
“没有。”秦实怔了怔,这才明白过来他为何会这样形体落魄,神色慌张,却原来是个神志不清的。
许是因为他家中也有个体弱多病的妹妹的缘故,秦实总是对于这些弱势群体格外的关心和宽容。
“大牛,还不快给这位大人道歉?”老汉冲着男子喝了一句。
男子紧张的交叠着双手,赶紧向秦实鞠了一躬。
“各位军爷,我们要出关去,烦请放我们出关吧。您也看到了,我们这一家子都是老实人……”当误会解除之后,老汉迫不及待的央求道,他声色恳切,还一直双手合十的在给秦实弯腰鞠躬。
秦实瞧了一眼他所拉过来的那一辆牛车,十分耐心的解释:“老人家,稍后自是会放你出关的,只是上头有规矩,在出关前,还需检查检查你的牛车。”
说着,秦实亲自绕到了牛车前,问:“这上头装的是什么?”
牛车半边堆放着一大撂干涸的稻草,令一便则是铺着一张破败的草席,方才被这稻草给遮掩住了,所以秦实没有看见,那草席下面,好像是盖着一个人,且是个女子,因为秦实看见了那人露出来的一双脚,脚上穿的乃是一双绣花鞋。
鞋子不算精致,甚至还有一点破,但依稀还是能看出来是女子所穿的。
眼看着秦实要去掀这张草席,老汉赶紧跑到了他的跟前,阻拦了他的动作:“这位大人且慢,这……这车上的是我的女儿二丫……”
说话间,那老汉又兀自哭了起来:“二丫这丫头命薄啊,这一次京城一战,不慎被炸死了。老朽就这么一儿一女,想要带着二丫回到家中去下葬……还望大人行行好,放我们通行吧。”
秦实见他哭得伤心,倒有些不忍心了,但规矩就是规矩,他不能因为善心就放过任何可能。
“老人家,你放心,我只看一眼。”秦实宽慰了一句,便小心的掀开了草席一角,这一看,却是看到了血淋淋的一幕——那女子的脸已经被炸得几乎认不出来了,身上沾满了血渍,模样十分可怜,饶是他是个大男子,也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画面。
秦实匆匆一瞥之后,又赶紧放下了草席:“好了,你们可以通行了。”
老汉欣喜若狂,千恩万谢的给秦实又磕了几个头,这才拉着阿牛出城去。
眼看着二人就要走出城门,忽的,秦实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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