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等莫予痕把这小姑娘带回到军营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烛火摇曳,把这威严肃穆的军营衬得分外的温暖。
而片刻之前还神气扬扬的那个小姑娘也总算是表现出了一丝惊惧和害怕,声音稚嫩的道:“原来你是个军爷啊?”
可身后哪里还有莫予痕的声音,只剩下一片虚无的寂静。
小姑娘回头一看,只见莫予痕已是体力不支,晕厥在了地上。
此时林大夫与莫三正巧出来查探动静,见状,忙七手八脚的把莫予痕给搬回到了营帐之中。
小姑娘很快就恢复了镇静,视线淡淡的环顾一圈,冲着林大夫问道:“哪位是中毒之人?”
林大夫冲着这小姑娘看了一眼,心下不由觉得惊讶,不知这个头小小的丫头不知是何方人物,但林大夫还是指了指床榻上的如音:“就是她。”
小姑娘也不客气,当下走了过去,将随身带来的药箱摆了开来。而后又将指尖搭在了如音盈盈不堪一握的手腕上。
她的手腕很凉,冷得就跟冰块似的,小姑娘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紧跟着叹道:“好霸道的毒!这位姐姐能活到如今,还真的是个奇迹。”
从她紊乱的脉象之中,小姑娘能诊断出来,她必定是服了不只一种毒药,才会有如此刚猛的效果,而扎在她身上的这些银针,正是暂时救了她一命的关键所在。
小姑娘抿了抿唇,在药箱中翻动了一会儿,随后把一粒药丸和着一堆草药投入了药罐当中,放在营帐里的火堆之上煮了起来。
她从头至尾都表现得十分镇定,娴熟得宛如她便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林大夫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这些银针是谁扎的?”小姑娘伶俐的发问。
在她这幽幽的目光中,林大夫竟是被看得弱了一截,半晌才道:“正是老夫。”
小姑娘闻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而后笑了笑:“能懂得以针灸之法镇压毒性,看来您也是位高医。”
“不敢当,不敢当。”林大夫摇了摇手。
“家师曾经说过,让我这山底下的人都是老虎,让我切不可轻易的相信山下的人。”小姑娘用她略带青稚的声音娓娓说道,“没想到山底下也是有好人的。喏,方才那位大哥,为了这位姐姐竟是在山上跪了一天,若不是见他如此真诚的话,我也不会冒着这个风险下山来呢。”
林大夫听她如是说,先是无奈的朝昏迷不醒的莫予痕看了一眼,随后才好奇的问那小姑娘:“不知阁下的师父是哪一位高人?”
小姑娘颇有些自豪的露出了笑意:“家师便是李云婵是也,师父近来云游在外,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故此,就由我下山来替这位姐姐看诊了。”
李云婵便是那位神医,林大夫一听,心叹如音这命运多舛的姑娘总算是有救了,也不枉莫予痕费了一片苦心。
“现在,我就要将这银针给取下来了。”小姑娘看了一眼林大夫,点头示意道。
林大夫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请。”
小丫头得到了允准,这才开始一根一根的取下扎在如音身上的那些银针。
当所有银针都取下之际,昏睡中的如音柳眉一皱,嘴里喷涌出了一口黑紫的鲜血出来,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汨汨的流淌而下,小姑娘赶紧取出随身所带的一块手绢,小心的替她拭去血迹。
她知道,如音的毒已经开始发作了。若是不尽早处理的话,到那时候毒入心脏可就来不及了。
小姑娘想到此处,赶紧从那火堆上取下了自己为如音特意熬制的药,盛在了碗里,小心翼翼的捧到床边。
药还是烫的,她必须舀一勺吹一会儿,等它凉了才能喂。
可是当药凉了之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如音大抵是病得太重,根本就不能自主的吃药,药送到嘴边,全被她尽数给吐了出来。
到最后,小姑娘不得不和林大夫配合着,一个人撑开如音的嘴,一个人喂药,花了约莫一刻钟,才把手上那一小碗药给喂完。
折腾完一切,已是将近凌晨了。
今夜的月显得格外的凉,疏影摇晃,摇得人的心也跟着惴惴不安。
“呼……”小姑娘松了一口气,望着如音逐渐安宁下来的脸道,“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位姐姐自己的造化啦。”
林大夫沉吟着微微叹息。
对于许如音,无论是莫予痕还是这个小姑娘,大家都已经尽力了。
小姑娘收拾好药箱,便将它背在了背上,毫不客气的取过了莫予痕早就备在一旁的银子:“银子我就带走了,我师父说了,救人一命拿钱来换,这是这世上最公平的买卖。况且这些药还挺贵的。”
“劳烦姑娘了。”林大夫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真性情的小姑娘,看来那位神医李云婵的确是性情古怪,难以琢磨。
见她要走,林大夫又劝阻道:“姑娘不妨留下来睡一晚,等明日一早天亮了,再命人送你回去也不迟。”
“不可不可。”小姑娘摇摇头,模样憨态可爱,“师父还说了,为医者,切不可贪别人一分便宜。我已经收了你们的银子,就该回郦山上去休息。”
林大夫劝几番劝说还是留不住,最终也就只能由她去了,只开口叮嘱了莫三送她回去,便留下来继续照看莫予痕和如音。
临走之前,小姑娘还不忘转过了身,冲着林大夫微微一笑:“对了,我叫隐月。若是以后遇上了什么麻烦,尽管来郦山找我便是。”
隐约留下这一句话,最后才跟着莫三大步的走出营帐。
二人乘了快马,很快就消失在苍茫的夜幕之中。
林大夫喃喃念了几遍隐约的名字,猛地又想起了莫予痕,又快步的跑到了他身旁替他上药。
这一晚,林大夫几乎都没有怎么合过眼,一会儿要关注如音的状况,一会儿又要给莫予痕喂水,待等终于有些空闲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庆幸的是,隐约喂她吃的药方似是起了作用,夜里头如音吐了两次血之后,脸色竟逐渐的好转了,就连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就像是身子健全之人一样,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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