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宁清欢是拼了命一样的往回赶,那边的沈羡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打算今天晚上再住上一晚,明早就离开了。从左家老爷院子里往回走,倒是听见有人闹闹腾腾的,他没多看一眼,便往自己的屋子里面去了。隐约听见什么人说着“大少爷”“野兽”之类的,却也没放在心上。
亥时灭门,宁清欢是用了一天的时间才走到了临汐城,却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回了临汐城。她算了这消息的时候,是酉时末,紧赶慢赶到了临汐城,也是戌时末,眼瞅着就到了亥时了。她好歹算是赶在了亥时的梆子响之前赶到了左家门口。左家好歹也是个大家大户,在临汐城一个三进三出的宅子颇为气势磅礴,门房侍从更是一应俱全。
只是这会儿大红的灯笼点着,门口却空无一人,大门敞开,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压抑感。宁清欢心头觉得不好,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越走越心惊。地上蔓延着挡不住的血迹和残值断臂,尸体七零八落,甚至有不少都已经找不到残缺的肢体了。宁清欢心里更是沉了一下,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发现了,急匆匆的就往沈羡住的房间里面跑。
毕竟沈羡是个外男,也就只能住在外面的厢房里面,宁清欢见房门开着,便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却扑了个空,房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也看不见什么血迹,她心一沉,紧跟着就往后院跑。还没等看见沈羡呢,宁清欢先看见了个早就已经见过面的“老朋友”,在山上曾经见过的那一头棕熊!
还没等她上前一步呢,就被人从后捂着口鼻给拉了回去,藏在了角落里面。宁清欢的目光来不及转,只能往棕熊的那边看,就看着棕熊一爪子拍在了左家大小姐的脸上,与此同时,街上的梆子声响了。
亥时,左家灭门。
宁清欢连大气都不敢出,看着棕熊一掌拍碎了后面的房门,领着从里面跑出来的小熊崽儿慢悠悠的往外走。一直到连声音都没有了之后,宁清欢才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又是一番魂飞魄散。
沈羡那双眸子极浅的眸子正眼睁睁的看着她。
宁清欢吓得踉踉跄跄往后退两步,一个没站稳就要往后摔,沈羡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却还是被宁清欢的指甲给划了一记。站稳了的宁清欢看着沈羡手腕上多了一条血色的伤口,不由得一脸的苦大仇深,合着血光之灾就是这个?
清欢委屈,清欢心里苦。
沈羡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将袖子往下扯了扯,盖上了那条伤口,却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宁清欢知道他想问什么,干脆就直接开口解释了,“我在外面看着熊进了院子了,实在是担心,就跑进来看看,哪里想就剩你自己了。”她看了一眼那最后一个没气的大小姐,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道,“这人都没了,我以后可去哪里要银子去。”左清婉的灵魂在她回来的那一天就应该已经不见了,所以,左大小姐就是左家的最后一个人,倒是也应了那一句灭门。
沈羡点了点头,依旧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往外走。宁清欢见他没起疑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想着他在的这几天应该左家的人也多少的给他灌输了不少的信息,一个不受宠连下人都能欺负的娼妓之子,看见满门被灭门没有遗憾之情倒是也不奇怪。
不过这俩人还没等出门去呢,就被一队衙门的差役给拦着了,县太爷从背后冒出个头来,一挥手,“给我进去搜!”紧跟着就一队差役急匆匆的进去了。
宁清欢有些纳闷儿,然后才了然,想来是熊进门的时候有人尖叫了两声,然后才引来了注意的人。一进院就能看见尸体,当然会去报官了。这县太爷来的也是及时,再早一点儿就能和棕熊对上脸了。
“回大老爷,二十三口,无一存活!”
宁清欢心道,这人是不是眼瞎,明明就是二十四口,她好端端的在这站着呢,怎么就无一存活了。
都是在小镇子里面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架势。再看宁清欢和沈羡衣冠整洁毫发无伤的从里面出来了,几乎都不用审问了就能确定凶手了。知县一双眼睛都瞪大了,往差役后面一躲,大吼道,“给我拿下!”
县太爷的命令下来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动的,这要是真能把这么大一家给灭了,还能轮得到他们动手?里里外外加起来才不到二十个人,他们哪儿敢?
宁清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青天大老爷——”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宁清欢就要往下跪,却被人扯了一把衣领,没能跪下去。不回头也知道是什么人,宁清欢也不难为自己,直接就站起来,道,“请青天大老爷给民女做主啊!民女一家二十三口,竟然全都死于畜生之手,民女心痛啊!”
一听这话,县令也有些懵了。作为临汐城里最出挑的一个人家,当然是和县令有来往的,他倒是也认得这个是左家的闺女,娼/妓所出的一个庶女。只不过因为和名字一样,不争不抢的,倒是不太引人注目。现在一听,倒是问了一句,“你倒是说说看?”
“青天大老爷,民女眼睁睁的看着,民女一家二十三口,都死于一只棕熊之手啊!”宁清欢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那棕熊的大小,面色一片苍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
县太爷虽然胆子小了点儿,但是好歹还是算是个有脑子的,琢磨了一会儿,问,“好端端的,棕熊怎么就下山来了?”
这山里有熊是镇上人都知道的,可是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下山的时候啊。
“老爷若是不信,查看伤口便知!”宁清欢道,口气十分的恳切,“民女刚刚归家,就见此惨状,还望青天大老爷为民女做主啊!”嘴上说着,心却道,要不是因为左家那个倒霉的大少爷把人家棕熊的熊崽儿给偷回家来了,留了气息让大熊一路追下来,能有今天这档子事儿么?
县太爷一听这话想想也确实有道理,便让差役去查看伤口了,却听出来了宁清欢说话的一个点,不由得问道,“你为何今日才刚刚归家?”
这话一问出来,连着沈羡的目光都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总不能说是因为算出来了左家要灭门特意回来看沈羡的,感觉到了沈羡的目光她后背都有些发凉,好在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说辞,道,“大姐姐看民女恼怒,让民女滚出去的…可是民女今日手里没有银子了,这才想回来悄悄的…”
偷点银子。后半截话就算是不说,大家也都明白了。更何况左家这档子事儿临汐城就没有人不知道的,左家的二小姐左清婉在左家不受人待见,这不,都已经及笄一年了,还没许人家呢。县令眼看着这孩子本来就没了娘,眼下也没了家,就觉得可怜,叹了一口气,倒是动起了点歪心思来。
左清婉别的不说,模样却是随了身为花魁的娘亲,十分的精致好看。更何况有性子在那放着,乖巧听话,着实是个讨人喜欢的美人。要是能带回家去…他第五房小妾还没着落呢,眼下正好可以补上了。
这心思一动,县令看着她的目光就不太对劲儿了。宁清欢浑然不觉,依旧是低着头装着一副委屈的样子,倒是沈羡不动声色地往前了一步,将县令的目光给挡上了。县令看着那叫一个不悦,哪儿来的不懂事的狗,还挡上路了?
一看不要紧,原本还出来了一点的县令又立马缩回去了。这位看着面生,应该不是临汐城里面的人,但是冷若冰霜的样子着实是让人不想接近到一米之内。不过……县令又看了一眼,虽然肯定不是临汐城里面的人,但是他看着怎么那么面熟呢?怎么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一面?
正好这会儿衙役也出来了,附耳到县令的身边说了几句话来,县令原本还紧张的目光顿时就放松下来了,转头去看在沈羡身后只露出来了一个头的左清婉,笑眯眯地柔声问道,“左姑娘,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呀?”
宁清欢这会儿正琢磨着怎么从沈羡身边跑路呢,听见这么一句问话了之后,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等周围的衙役都看过来了的时候,才低着头低声回道,“清婉自小便是爹爹不疼舅舅不爱,此刻却是连家都没了。清婉也不指望有别的,只希望有一人能给清婉温饱,清婉就知足了。”
宁清欢想的明白,只要不在沈羡身边,在谁身边她都好跑。
县令听得那叫一个心情舒畅,你看看这孩子,没了家都难过的失神了,要的东西也不多,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刚刚打算开口说将她带回去,就听见一道男声响起,“这可是你说的。”
养了几天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果然是和宁清欢想的一样,好听的很。比印象里面十八九岁的时候更加低沉了一些,却也更加富有磁性了,倒是像年少时候听过的琴音,平和清冽。不过听见这说法,宁清欢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脑子里面都没有反应的过来。
那县令正恼怒被人抢了话头过去,就发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虽然他官职不大,但是好歹也算是个官啊!刚刚左家这个姑娘要跪这男的就给拦下来了,而且这男的到现在还不跪,算什么事儿啊?更何况,居然和他抢人!一想到这个,县令的胆子顿时就大了起来,斥道,“你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官职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可知你面前站的是什么人,就敢如此责问?”
众人循声看去,就看着是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结伴而来,各个都是锦衣华服,气质不凡。说话的是为首的少年,头上的发带更是金色的,倒是也不避讳。到了近前来,一众少年对着沈羡一躬身,为首的少年道,“九叔。”
沈羡略一点头,却没应声。
宁清欢心道不好,能叫上沈羡一声九叔的少年自然身份也是不能有多平凡的,她要是现在不溜现在就跑不了了。这刚打算迈开步子,就被沈羡捏着手腕给死死地抓住了,手腕捏着,眼神却是一个都没给分过来。
少年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却都看见了眼底的惊愕,却是被沈羡的目光一扫,一个个就都不敢多看了。只是为首那少年昂首道,“你可知,你面前站着的,是当今九皇子九殿下?”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一直在心里念叨着别说出来别说出来别说出来的宁清欢终于吐出一口浊气,一脸的苦大仇深。她都有心跪下去摆出一副吓得不敢说话的样子给请安了,但是沈羡就是死死地握着她的手腕不松手,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那个天天跟她说男女授受不亲的人去哪儿了?这个沈羡是假的吧,绝对是假的吧?
知县扑通一下直接就跪了下去,他刚刚脑子里面转了十来个念头,都有心想着能不能直接在这把九皇子解决了。不过最后还是腿脚一软,他是见过九皇子的,之前只觉得面熟,却没想起来。应该是穿着从镇上买的粗布衣裳有些耽误了,不过这可是活的!皇子!
沈羡显然并不在意面前这个人跪不跪自己,只是同那少年道,“回京。”
少年显然已经习惯了沈羡这个样子,问了一句,“现在么?”见沈羡点头,便又问,“那这位姑娘……”
沈羡面无表情,“带回京城。”
“……”
宁清欢:“……啊???”
喜欢拐个夫君好过年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拐个夫君好过年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