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是吕卓,原本就觉得不太放心的沈子洛就更加不放心了,刚打算苦口婆心的再劝说几句,就看见吕卓走到了近前,却并不进祠堂里面来,反而是在祠堂门口,对着宁清欢,直直的跪了下去。
吕卓的腹上还能清晰的看见被沈星阑刺出来的伤口和血迹,如今面色苍白,怎么看都是活不久了。看着宁清欢的眼中分明就是有恨意的,却还是一个头结结实实的磕了下去。
还没等宁清欢说话,吕卓便又抬起头来,一个头又磕了下去。这两下是用了极大的力气的,一抬起头来就能看见头上已经红了一片,可这个人还是如同不知道疼痛一般,又对着宁清欢磕了一个头。
虽说都是官家子弟,平日里也没少被人跪过,可是见此,还是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沈天允颤着声音问,“这什么时候能停啊?”
宁清欢面无表情道,“死了就停了。”
还没等这群少年有什么表示,宁清欢已经又回身去取了古琴来,迈出祠堂的门,在吕卓的面前盘腿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抬手便要往琴上放,却还没等落手,就被人一把给拉了过去。一回头,对上温瑾瑜那双眼睛里面都是不可置信,“你疯了?!”
其他人不知道宁清欢要做什么,温瑾瑜是知道的。
会催眠的人,自然也都是会解催眠的。可是问题在,若解的不是自己的催眠,要么就是如同温久檀之前做的一样,借用很多人的力量。要么就是凭借自己远远高于对方的心力,强制解开。后者更费心力不说,而且也极其容易反噬。
可是眼下宁清欢已经不仅仅是要解开催眠这么简单的了,吕卓的样子分明就是中了“驭灵”!
驭灵是宁清欢独创的一种催眠方式,像是今天教会这些人的,操作方法十分的简单,可是也如同宁清欢所示范的,极其容易反噬。就更不用说解开其他人下的驭灵了,连下的命令是什么都不清楚,若是猜错了,最轻也是心神受损,失去神智的。
“我有分寸。”宁清欢掰开了他的手,动作虽然缓慢却十分的坚定,想了想,道,“不然这样,既然你不放心,那你记得叫醒我。”
想要解开驭灵,定然是有一段时间的失神,如果这段时间里面没办法醒过来,那就一直都醒不过来了。温瑾瑜的面色看着有些复杂,开口下意识的就是拒绝,“你让我叫醒你?开什么玩笑,这种邪术!”
“我来吧。”沈子洛接了一句,上前一步,做到了宁清欢的身边,“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左姑娘不能醒过来,那我就会叫醒姑娘。”
宁清欢略一点头,也不多言,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吕卓,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第一个音便弹了出去。
宁清欢并不是什么烂好人,吕卓本就对她抱有敌意,死了也不足惜。只是…她曾经答应过温千白,要好好照顾师兄和这些师弟们。别的她都可以不管,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曾经的师弟,死在她所创的驭灵之下。
吕卓是温千白的第三个弟子,曾经被温千白亲口夸过天赋不次于温久檀。刚刚入门的吕卓还是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就算是看着自己的师姐比自己还小了不少,也什么话都不说,规规矩矩的喊一声师姐。
宁清欢身边围着的人从来都不少,自然也很少注意到这么个师弟,留下的第一个印象,便是听话。据说这个师弟是从外面带回来的流浪儿,温千白的心地很好,见是个流浪的孩子,又天赋极高,便带回来收为了弟子。
相对于宁清欢的调皮和温瑾瑜的好强,吕卓的确是更加让人省心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温千白往往会对宁清欢和温瑾瑜多加叮嘱,到了吕卓那边,反而就少了许多了。
吕卓也并不介意,依旧是每天“师父”“师父”的叫着,跟在温千白的身后,不管是武功占卜还是移魂大法,都加倍努力。
然而宁清欢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呆板无趣的听话孩子,自然是没什么交流的。可是等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年之后,宁清欢就开始觉得不太对劲了。
听话的吕卓,看她的时候目光中总有些阴郁,和若有若无的恨意。
宁清欢一来年纪小,二来一直都是在宫中住一阵子,在温家住一阵子,也习惯了宫中人那些态度,自然也不放在心上。更何况,吕卓虽说让她觉得不舒服,却从来都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见了她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师姐”。
问题出在了宁清欢做出了蛊心铃的那一年。
宁清欢在之前去了一次边疆,回来时只觉得心神俱疲,她虽然手下能操纵百兽,可到底是一人之力,总会累的。年纪小又不曾多想,便回忆着自己父亲教过的一些东西,做了蛊心铃出来。
一个蛊心铃,还有一份乐谱。
她自小受了乐师父亲的熏染,家中从来都不少什么乐器,自小就什么都会,写的时候也是给自己写的,什么乐器都有。也算是一层保障,外人用不得。
可是被温千白知道了之后,一向宠着她的温千白却难得的发了怒,义正言辞的让她将这个东西给毁掉。宁清欢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拖延了一阵子。然而还没等宁清欢做什么的时候,乐谱,蛊心铃,和移魂大法的一部分,便都被人给偷走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整个朝中都沸腾了,有人去指责宁清欢做出来的这么个东西,也有人对其跃跃欲试。只是宁清欢和温家的人忙着寻找这个东西,一时之间也没空去理那么多的声音。
蛊心铃最后还是宁清欢给带回来的,可就在她带回来了蛊心铃的那一天,她匆匆回温家的时候,却撞见了吕卓。当日院中只有他们二人,吕卓没了往日恭敬的模样,反而是一双眸子都有些发红的瞪着宁清欢,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会害死师父的!”
宁清欢只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可是急着找温千白说话,也没有多理会他。
只是,一语成谶。
安静的日子没过上多久,宁清欢心性大变,先是同温瑾瑜大吵了一架,干脆搬出了温家。随后就是温家出了事情,上上下下百人,一遭灭门。连温家的夫人都没能活过那天夜里,温家长子身首异处,只剩下一个病重的温千白,还有心神受损的温瑾瑜,以及温家长子还不足五岁的幼子。
虽说温千白一直到死也不曾说过是什么人动的手,可是所有人都看得明白,这么大的阵仗,又能悄无声息,也就只有一个九央玄女能做的出来。
一时之间朝中人心惶惶,谁也不知为何宁清欢要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件事情还没等告一个段落,便又有消息传了出来,宁清欢亲手杀了大皇子。
大皇子是皇帝还是皇子时的正妃所出,生母难产而亡,一直以来都十分羸弱。而且性子也随了大家闺秀的母亲,待人十分温和,心地善良,又从来都不与人为敌。并不在乎皇位,早早的就封了王,娶妻生子,眼下正奉了皇帝的命令,去往一个方向赈灾。
这个消息一出,震惊了整个朝野。
大皇子妃听闻了这个消息,重病不起,都没用上半个月,便不治身亡,只留下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
一向对宁清欢都十分纵容的皇帝也十分震惊,在正月十五那日,派了军队,去围剿宁清欢。据说前一日,一向与宁清欢不合的九皇子也去找了宁清欢,两人却不欢而散。
正月十五,京中许多百姓都没能睡着,几乎是延续了一整夜的兽鸣让人夜不能寐。
等第二日清晨,有人再去远远的看一眼的时候,原来宁清欢的宅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一把大火烧了半夜,连一根枯骨都不曾留下。没过多久,便有了传言出来,说宁清欢的尸身被温久檀给带了回去,用八十一颗透骨钉穿体而过。
跪在温家的祠堂外,生生世世的恕罪。
宁清欢回忆的时候不免会想起彼时的破体之痛,脸色渐渐的白起来,还没等回神,便听见了一阵萧音,近在咫尺。
微微的睁开眼睛,却还是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觉得有些恍惚。沈天允吓得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道,“怎么睁开眼了还没反应?不会是真的疯了吧?”
温瑾瑜口气不善,道,“我就说不能解!”
沈天允反驳道,“还不是刚刚子洛要叫醒她你不让叫!现在好了!”
温瑾瑜不服输的也大声的喊了回去,道,“你到底要我说几遍,直接叫醒会出事的!”
宁清欢这会儿已经能看得清面前的东西了,吕卓已经不再重复之前的动作了,而是捂着腹部,跪坐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宁清欢极其缓慢的眨了眨眸子,手放在了古琴上。
“动了动了!没事!”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喂,你还认不认得我们是谁了?”
宁清欢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道,“别吵,头晕。”
众少年忙闭上了嘴,眼巴巴的盯着宁清欢,生怕她再出什么状况。可是还没等宁清欢有什么反应,那边的吕卓倒是突然笑了起来。
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不合时宜的笑声让众少年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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