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阑似乎是被这一句话说的有些发愣,目光落在宁清欢的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此法并非长久之计。”
宁清欢漫不经心地笑道,“那又如何?不管怎么样,我能帮你们灭了这些南疆的人就够了。”
沈星阑像是被她的态度刺激了,愠道,“此道损身,更损神识!”
宁清欢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转过头来,看着沈星阑笑道,“损不损身,我自己清楚。至于神识…沈羡,我神识如何,又与你何干?我定不会如同这些人一般,做出丧尽天良之事就够了。”
她嗤笑一声,面上又带上了些许的戾气,问道,“我倒是想问问你,沈羡,你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来管我?”
沈星阑微微的怔了怔,旋即怒道,“宁清欢!”
宁清欢戾气翻涌,甩开他的手,道,“沈星阑!你够了没有!你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跟我过不去吗?想让我别杀人,想让我留她一命?你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
沈星阑垂在一边的手骨节发白,面上一片愠色,宁清欢更是戾气横生,一副蓄势勃发的模样。温思上前来将宁清欢护在身后,冷声道,“九殿下,莫怪我说话不客气,宁清欢是我温家的人,就算是追究,也轮不到你来追究!如今南疆之乱未除,九殿下还是专心除乱的好。”
宁清欢深吸一口气,面上的戾气也消散了些,“沈羡,我知道你一向看我不顺眼,不过此人为害一方,即便是落在你们手里也是要死的,那由我杀了又有何不可?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找我的茬了行不行?”
沈星阑道,“我,不…”
话未说完,仿佛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束缚,师祖微微的动了动。宁清欢的眸子一缩,绕过了面前与之对峙的温思,绕过了欲言又止的沈星阑,站在了满面冷汗的师祖面前。
宁清欢嘴角微微的挑起个笑来,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容貌却依旧如同少女的人。
师祖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若是她现在还说得出话来的话,她真的想和这个小姑娘说说话。说她同记忆里面的那个女人容貌相差无几,说她和那个女人一样,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也还是没有露出丝毫的胆怯。
只是她却没能看见眼前人的绝望,反而是看见了冷笑森然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已经逃不了了,干脆就不逃了,望着这张与曾经被自己逼出绝望相似的面孔,心道这种神色终于要出现自己的脸上了。
宁清欢嗤笑一声,微微启唇,念出几个字来,师祖就按照她的吩咐,朝着西方僵硬的跪下。身上似乎什么地方发出了摩擦的声响,让师祖那一双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了。
宁清欢深吸了一口气,温思上前来,问道,“我来动手?”
宁清欢微微的摇头,道,“我自己来。”
温思点头,不再说话,退到了一边去。
宁清欢像是想起了什么来,转过身来,果然看见了沈星阑还站在他们的身后,正看着这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来,道,“沈九殿下,接下来的是我的自己的私怨,还请您回避一下吧。”
温思瞥了他一眼,嘴角挂着冷笑,声音却也客气而疏离,道,“如今我已经寻到了人,也到了时候和九殿下分道扬镳了。师姐的私怨,九殿下还是回避的好。”
沈星阑目不转睛的看着宁清欢的眼睛,宁清欢轻笑了一声,满不在乎的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去,落在了师祖的身上。
沈星阑伫立半晌,转身出门。
然而他在木楼之下站了许久,却也没有离开,他抬起头,仰望着木楼里昏暗的灯光。
直到木楼的窗纸上被溅上血色。
贼首已除,他们这一次的南疆之行,也快要落下帷幕了。
不出沈星阑的所料,贼首已出的消息没过上半月,南疆的余下乱党就已经逃的逃死的死,溃不成军。所有的毒尸都在沈水初等人的监视之下,被付之一炬。就连那日宁清欢身下所坐的,原本是此次元首的尸身都不例外。
沈水初请来了为数不少的和尚和道士,做了几场法事,一来是为了抚慰当地受惊的民众,而来也是为那些无辜的牺牲者们。这半个月里,沈水初的大军自然没有离开,而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连温家的人居然也没有离开。
温家门生几乎没有伤亡,只有一部分受了轻伤,休养了一段时日便恢复如初。因为一些事情,温家人也常常来往于大营,交换一些情报,或者提供一些帮助。
只是,宁清欢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连素来都不怎么同外人打交道的温北情都出现了几次,来同沈水初交接一些事情,可是独独那个时候每天都闹着要来大营玩的宁清欢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大营十分的沉寂。
直到即将拔营离去的那一日。
在大营的门口起了一阵骚动,许多的士兵都往大营的门口挤,正在和沈星阑讨论事宜的沈水初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见眼下的事情不算是太急,也就没有继续下去,反而提议道,“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沈星阑颔首。
骚动的原因是宁清欢出现在了大营门口,一身绯衣殷红似血,越发的衬得面色苍白,她赤着足,脚下似乎是缠着什么东西,一贯是带着笑意的脸上这会儿竟然有几分的漠然,对围起来的群众不理不睬,视若无睹。
本来知道宁清欢回来了很兴奋的南宫承见此也不敢上前去,只觉得此人仿佛不是自己认识的宁清欢,还没等从到底要不要跟宁清欢说话的问题里面得到答案,南宫承就已经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宁清欢的身边跟着一个少女,身形纤细,微微的垂着头,长发在腰间系了一下,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两只手在身前交握,袖子几乎盖住了手。
然而让众人觉得惊诧的是,尽管捂得严实,可少女少数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是能看得出来,并不是正常人的颜色,而是一种泛着死气的青灰色。
所有注意到的人都后退了几步,甚至偷偷的拿起了武器。
这分明就是南疆的毒尸。
然而宁清欢却依旧好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在看见了沈水初的时候,大步朝着沈水初走了过去。到了面前,她淡淡的开口道,“三哥。”
沈水初的目光自然也被她身边垂首跟上来的少女给吸引了,他莫名的觉得这少女有些熟稔,可是看不见模样,又不知是什么人。
那少女都不等他问,就微微的抬起头来,唤道,“三殿下。”
三个字说的十分缓慢,口气里听起来似乎也有恭敬的意思,只是声音却不复少女曾经的软糯的音色。
沈水初不敢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眼睛,少见的露出了极大的情绪波动,“…珊瑚?”
那少女微微的抬起脸来,当真是珊瑚的模样。只是面色也像是那些皮肤一样,都是青灰色,可以显然的看出来,并不是普通的人。
饶是沈水初一时之间也觉得自己接受不了,皱着眉头,看着宁清欢问道,“阿欢…这是…?”
“如你所见,被毒尸感染了。”宁清欢话说的清淡,回首看珊瑚一眼,道,“不过,神识还在。”
珊瑚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一样,缓缓的抬起头来,道,“我在回去的时候,被大师姐陷害了,被师祖扔下了血池,之后就遇见了宁公子。”
“不说那个了。”宁清欢打断道,“我今日来,是温叔叔让我确认一下,是否是今日拔营,明日在何处驻扎?”
沈星阑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宁清欢,这会儿似乎是要说什么,却被另外一个女声给打断了,那人的声线带着几分得意,“三殿下,毒尸不是都已经烧了么,怎么这里还剩下一只?不如,就让碧斯替您毁了她吧。哟,这不是小师妹么,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叫什么样子?”
宁清欢转眸看去,便瞧见碧斯迎面走了过来。
她嘴角淡淡的勾了起来,手搭上了腰间的长萧,还未动,便被沈星阑给擒住了,他愠道,“…宁安!”
宁清欢一双眸子顿时就凌厉了起来,“沈羡!”
沈水初见她二人如此,心下觉得有些惊骇,想要劝解却又不知从和说起才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星阑擒住她的手腕,似乎抬脚欲走,道,“跟我回去。”
宁清欢力气自然是没有他大的,拢眉唤道,“珊瑚!”
珊瑚应声而动,看似纤细的手指搭上了沈星阑的手,竟然不费力气的就将沈星阑的手给掰开来了。沈水初看着心下有些惊,一时之间将劝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重新获得了自由的宁清欢甩着手腕,眼角眉梢都带着讥讽,唇角挑起一个冷笑来,目光毫不畏惧的落在了沈星阑的身上,问道,“怎么,你要带我公众于世,说我是妖女以后定会祸国殃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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