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啊，就是如此，他希望你不是的时候，你就不是。”霍老夫人顿了顿，说起那些早已尘封的往事来。

　　在霍凤雏嫁到林家后，皇帝对她的心意也从来没有变过，不但时时有赏赐，还经常微服出宫偶遇，只是霍凤雏从来都是不假辞色，让他无计可施。直到那一年中秋宴，霍凤雏不知何故，被贤妃留在宫中过了一宿才回国公府，而没过多久，贤妃突然病逝。一个多月后，霍凤雏有孕，于是京中隐隐便有传言，说是她腹中的孩子来路不正。若真是如此，林家再恼，也不敢多说，可皇上对霍凤雏却是淡了，连孩子生下来都没有任何赏赐。

　　霍老夫人说得累了，于是停下来歇会儿，林灵儿赶紧喂了一口水。

　　“外祖母，您先歇着吧，日后再说。”林灵儿不忍心霍老夫人太过费心了。

　　霍老夫人却摇摇头道：“恐怕没有日后了，本是想看着你平平安安地长大，然后成亲生子，所以我一切都由着林家的心意来，只要你好好儿地……”

　　说到这里，霍老夫人摸了摸林灵儿的脸，眼里出现了泪光，那种事，她的女儿都说不清楚，她如何能说得明白？

　　霍凤雏产后大出血，九死一生，林国公府却没有请一个大夫进门……霍凤雏出事的时候，霍老夫人也正在病中，一时之间竟是顾不得了。

　　事后，霍老夫人也想过把林灵儿拉到霍家来养，可是林家却无论如何都不放，他们担待不起遗弃皇室血脉的罪名；而霍家的其他人也不是很同意，若林灵儿是皇家的血脉，这件事一旦捅出来，是福是祸谁也不知道。

　　无奈，霍老夫人只能多送些物件儿去林家，让他们好好看顾林灵儿，可不论霍家有什么婚丧喜事，林灵儿从来都没有来过，霍老夫人以为她亲娘早逝，和外祖家不亲，日子久了，心也就淡了。隔多年以后，霍老夫人才知道，一切都是林家刻意的，他们不想林灵儿有太多的助力，这样才能够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若我真的是皇家血脉，他们怎么敢……”林灵儿觉得林家的人脑子是不是锈掉了。

　　“因为你不是，所以皇帝怎么会想到你？因此，林家便越发地觉得你遭了皇帝的厌弃，可是又不敢对你下手，只能不管不顾……”说到这里，霍老夫人猛咳了几声，“我……我真是糊涂，竟没想到这一点。”

　　“那我娘，生生是给林家耽误的……”林灵儿不禁打了个寒噤，可真是狠心。

　　林灵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的心里也是乱七八糟的，原本想着找到合适的时候，就彻底断了与林家的关系，可是万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么个结局。

　　“他们林家怕是早就想除了你母亲，可又不敢光明正大地下手，而你的舅舅们……虽为武将，但胆小怕事，若你娘进了宫倒也罢了，偏偏没有，于是他们都寝食难安，对林家的所作所为，竟没有任何的追究，怕是也恨不得她死了才好。”霍老夫人说出这话的时候，泪水从眼角缓缓地流出，她放在手心上的女儿，就因为被皇帝喜欢上了，因此便过得如此战战兢兢。

　　林灵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怕霍老夫人说多了口渴，于是便喂了几勺水喝，可却没想到，霍老夫人的下一句却是：“你娘总算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但却苦了你的。”

　　林灵儿抬头看着霍老夫人，总算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

　　“外祖母，您这话的意思，灵儿怎么不明白呢？”林灵儿从嘴角牵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不会吧？霍凤雏还活着？

　　霍老夫人慢慢地转身，从枕头底下摸索出一封信来递给林灵儿：“你娘的信，她想见你一面。”

　　林灵儿木然地接过信，霍凤雏居然真的还活着，而且似乎活得还不错，在信中说她又嫁了人，有了儿女，只是觉得亏待了林灵儿，于是想见她一面。

　　“我早就知道她没死，可却也不知道她在哪里……”霍老夫人喃喃道，眼神渐渐没有了聚焦。

　　“外祖母……”林灵儿心里一惊，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一阵晕眩自己也晕了过去。

　　林灵儿是被哭声吵醒的，她挣扎着起来，发现霍家已经挂上了白幡。

　　外祖母她……林灵儿身子晃了晃，却一把被茭白扶住了。

　　“外祖母，走了？”林灵儿心中一痛，眼眶立即被泪水溢满，又一个疼爱她的老人走了。

　　“是，昨天夜里霍老夫人就走了。”茭白在一旁低声道。

　　“昨晚……是谁做的？”林灵儿看了一眼茭白。

　　林灵儿知道自己的身体，她现在已经不是那种娇弱到受不得一点风寒和打击的人，而昨天晕得那么及时，定是人为。

　　一旁的白兰在林灵儿面前跪下来道：“小姐，是奴婢！如若所有的人醒来的时候，却看到单单小姐醒着的，不知道会如何编排呢，奴婢一时情急……请小姐责罚！”

　　怎么编排？如若以往，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编排的。可现下这个时候，自然是能少一点麻烦就少一点麻烦。

　　林灵儿听到这里也不得不承认她做得是有理的，霍老夫人过世了，她就算是装晕，也是装不出来的，而那时候如果叫人来，只怕会发现大厅里其他人的状况，而今日，她却是最后一个醒的。

　　这时，已经有府里的丫鬟给林灵儿送来了白色的孝衣。

　　看着雪白的孝衣，林灵儿冷笑了一声，倒是及时，及时得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不过，林灵儿还是认真地将孝衣穿了，为了霍老夫人也应该。

　　这已经是第二是日子，不知道林霍两家进宫后，会得到怎样的回复。于是问了茭白，茭白却道除了霍家的霍老夫人过世，林家竟波澜不惊，没有丝毫的动静。”

　　林灵儿不禁冷哼了一声，只怕是皇帝否认了，可……会有人信吗？

　　林灵儿不禁想起霍凤雏的那封信，她居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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