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皇后
没过几日,皇帝便下令将安府之人押至菜市口行刑。
当日那里围了许多百姓,看着一个世家大族就此灰飞烟灭。
安锦绣反而没有去看,只是事后差人去料理了众人的后事,算是尽了最后的情分。
凤仪宫内。
盛连城兵败身死的消息,到底还是传了进来,尽管凤仪宫如今消息一向闭塞。
皇后呆呆地坐在殿上,看着那些宫女望着自己的眼神,是怜悯中带着同情。
“你们不说本宫也听到了,连城出事了,是吧?”皇后的声音有气无力,毫无从前的那种威严。
宫女们跪倒一片,连声劝慰:“皇后娘娘,殿下已薨,还望娘娘节哀。毕竟……还有安阳公主。”
“节哀?本宫的儿子死了,还要本宫如何节哀?”皇后苦笑着,不愿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真正发生了。她的儿子,真的死了。
皇帝对她无情,她此生的希望都寄托在盛连城身上,可现如今,盛连城没了,她的希望也就跟着没了。
宫女们的话只是句无用的安慰之辞,从小都不受宠的安阳能有什么用呢?皇后没有忘记,皇帝已经将自己终生幽禁于凤仪宫,且再也没有来见自己一面。
宫女们见皇后神情哀伤,便再不敢开口,不声不响地退出大殿,徒留皇后一人。
“皇上!你好狠的心!若恨毒了臣妾,又何必留着这个皇后之位?快将这个位子给了苏之素这个贱人吧……”皇后嘶吼着,空荡的殿上唯有她的声音回响。
一朝皇后,入主凤仪。凤仪宫当年见证了她的辉煌,她忘不了初次进来的情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令她着迷,令她欣喜。她成了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
但现在,凤仪宫却也目睹了她的落魄,何等气派的宫室里,服侍的宫女只有三四人,这一方土地,像是早已被皇帝遗忘了。
近二十年,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这宫里实在是太凉了。
皇后开始害怕,她的一切都被人夺去了,二十年前,分明是她早嫁给皇帝,可苏之素夺走了皇帝的爱。
即使自己机关算尽,二十年后,竟还是同样的结果。苏之素又回到了皇帝的身边,而自己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中年丧子的可怜人。
夜幕垂下,秋风吹过,皇后望着那几盏烛火出神。
她望了许久,最后像是定了定心,缓慢走近了,将蜡烛拿在手里。她狠心地一掷,蜡烛坠落在帘幕上,很快燃起一片。
渐起的火光照亮了皇后的脸,朦胧的烟雾中,竟见她笑了起来。
苏之素夺不去了,即使她会成了将来的皇后,也永远进不了这凤仪宫。今时今日的凤仪宫,将成为自己的殉葬品,陪着自己一同赴黄泉。
宫女们都不在主殿,火势竟无人发现,愈发严重起来。皇后平静地坐在榻上,看着火越烧越大,她压根没有去管的意思。
“不好啦!皇后宫里走水了……”直到烟雾腾起,众人才发觉是皇后宫里着了火。
周围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赶来救火,而此时的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了。
皇后位于火势的最中央,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夜幕下的凤仪宫的火光,映亮了皇宫的大半个天空。
待火势稍弱,众人扑灭了大火时,已经是第二日正午了。
凤仪宫处处都是断壁残垣,尘土飞扬,看不出昔日辉煌的景象。而皇后的尸骸,也已经同废墟融为一体,再也寻找不出。一国皇后,竟落得这个下场。
安锦绣吃惊于皇后竟会选择自,焚而死,不禁担心起宫里的安阳今后该如何自处。
这一场宫变中唯一无辜之人,就是向来与世无争的安阳了。她何曾做错什么,却被亲生哥哥厌恶,被皇帝无视。
如今皇后一死,安阳受到的打击一定不小,这原本不该是她承受的。
安锦绣很是心疼她,毕竟从前在宫里时,只有安阳会时不时帮着她,将她视为姐妹。
安锦绣连忙入宫,去钟粹宫看望安阳,却见钟粹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已被驱散,只有安阳一人在收拾着什么东西。
“安阳,发生什么了?”安锦绣拉住安阳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安阳摇摇头,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我不想再在宫里待着了,我想去看守皇陵,静静地一个人,就足够了。”
“安阳,对不起……”不知为什么,安锦绣对着安阳觉得无比难受。
安阳止住了她,道:“锦绣,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呢?我母后和皇兄的结局,难道不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吗?这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啊。”
安阳看得清楚,她也了解皇后和盛连城是怎样的人。皇后屡次想要害安锦绣的事,她也明白,却被母女之情牵系着,左右为难。
安阳的眼角微微湿润:“我不恨任何人,没有人对不起我。我只是累了,锦绣,皇宫里不只有荣华富贵,更多的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唯有利益是永恒的。二十年了,我早已厌恶了这里,厌恶透了!”
安锦绣明白了,外表柔弱,内心善良的安阳,根本不适合在皇宫生存,她嘴上不说什么,可早已经厌倦了宫廷的一切,无论是富丽堂皇的宫室,还是黑暗的人心。
或许选择去看守皇陵,反而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安阳,今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多多保重。”安锦绣扬起笑脸,对着这位朋友打从心底祝福着。
知道皇室不会真的让安阳一人,定是派了人服侍她,但安锦绣还是隐隐担心她将来的生活。
安阳也终于露出浅浅的笑意来,望着安锦绣道:“锦绣,也祝你幸福,同有情人白头到老。”
说话间,来接安阳的马车就已经到了殿外。安阳挥手与安锦绣告别,便坐上马车前往皇陵。
绿水青山之间,大晋的历代君主长眠于此,如今一片空寂。而安阳,则将永远看守着这片皇陵,了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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