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璃音看见笼花瘦瘦小小的身影，在冰璃馆外面矮矮的围墙根下，慢慢地蜷缩了下去。

　　司璃音站在阁楼上，此处视野良好，甚至看得到王府外面的行人。不过因为风大，司璃音在冬日甚少来此。

　　新年的第一天居然有了太阳，虽然空气仍是冷的，但司璃音站得高些，也算是晒晒太阳。

　　白温初立在司璃音的身旁。

　　很明显，他也看见了笼花。

　　白温初的反应是震惊的。

　　“夫人，你看……笼花姑娘，怎么一个人在那里……哭？”

　　白温初震惊的语气里，还带着疑惑。

　　司璃音静静答道：“或许是遇到了伤心事吧。”

　　白温初诧异地看了一眼司璃音，问道：“夫人不去管一管？”

　　司璃音便道：“她再伤心，那也不过她自己的事。我不能帮她，很多事情，我都帮不到她。”

　　说这句话时，司璃音有一股亘在心中若有若无叹息的悲伤。

　　白温初着实不知道笼花究竟为何竟如此伤心，他只看到司璃音微皱的眉头，说道：“刚过则折，慧极必伤。夫人，还是应该开怀的才好。”

　　司璃音便回头，看见白温初的神情。

　　“你说我，你不也皱眉了？”

　　司璃音淡淡说着。

　　白温初被司璃音的话呛到，便谨慎而又明智地转换了话题。

　　“夫人，你叫我配的药，已配好了。”

　　司璃音赞许地看向白温初：“不愧是昌山白家。”

　　白温初只觉得司璃音这句夸赞莫是夸早了，因为他的话并未说完。

　　“可是我能力有限。所配之药仅为渐次疗养之法，见效不快。”

　　司璃音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只淡淡道：“治病救人本就有快有慢。只要一天一天在好，便足够了。”

　　司璃音问道：“不会影响到孩子吧？”

　　白温初点头：“夫人放心。此药药效慢，其中有大部分原因正是考虑到腹中胎儿，绝不会有影响。”

　　“那便好。”司璃音这才点头。

　　王府里的女人心照不宣厌恶的，日复一日的哭礼还在继续，而崇华殿上，令万俟凛厌恶的争辩也在日复一日地继续。

　　“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提议将即位大典提上日程。”

　　官员们虽仍是把万俟凛叫做王爷，但谁都在揣测，这位王爷就是即将的皇帝。

　　有簇拥万俟凛的人，便也有簇拥其他人的大臣。

　　金碧辉煌的龙椅旁边令设了一副椅子，万俟凛便坐在那上面。对他来说，面前两张汉金白玉的宝座，一张是楚帝坐过，一张是朝阳坐过，他都恶心得不想再碰。

　　争论的结果照例是无果。因为在即位一事上，万俟凛从未放松过口气――既不说他要即位，也不说他不即位。

　　有好事之人便猜测，万俟凛是要在登基之前，揪出那些别有用心，觊觎皇位的皇族之人。

　　万俟凛本人从未应验过这些说法。

　　大臣永远是激动的。他们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却永远不知道万俟凛对这个君位丝毫不稀罕。

　　下了朝，万俟凛被寿春宫的姑姑芸宁请了去。

　　“王爷，太皇太后有请。”

　　芸宁笑着说。

　　万俟凛放下笔，看着案前如山的奏折，道：“按理说皇祖母有请，本王不该有何推辞。奈何政务繁忙，今日怕是不能去寿春宫了。芸宁姑姑，还请转告皇祖母，来日本王好好去看她。”

　　芸宁的笑便愣住。她当然没有想到，万俟凛居然敢不去。

　　不过芸宁既是皇宫中的老人，随随便便就玩弄些小聪明，她说道：“王爷即便没时间，话还是由您自己告诉太皇太后比较好吧。您也知道，太皇太后一向信任王爷，要是由奴婢去转告，太皇太后只以为是奴婢奸滑，挑拨王爷与太皇太后的关系。”

　　芸宁又道：“王爷自己去走一遭。只一句话，不需多大的功夫。”

　　万俟凛沉下了眸子。

　　“既如此。”

　　万俟凛看向一边的丛竹，朝他点头示意。

　　“便由丛竹去替本王转告吧。丛竹是本王信得过的人，自然便不会再有‘挑拨离间’的说法。”

　　芸宁满是皱纹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挫败。

　　过了好久，她再顿顿道：“不必了。若王爷执意要奴婢去，奴婢去便是了。何苦要丛竹大人多跑一遭？”

　　万俟凛听了此话，只不置可否地点头。

　　倒是丛竹，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丛某在此多谢芸宁姑姑。”

　　芸宁强自压抑自己的不满，便离开了。

　　万俟凛心思早已没在眼前的奏折上。

　　“不过一个奴婢，仗着自己年纪大，便也敢对本王面前作威作福？”

　　万俟凛的手已紧紧握成拳形。

　　丛竹在一旁道：“芸宁姑姑一直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太皇太后素来宠她，这般张狂也不足奇。”

　　万俟凛眸色变得冰冷。

　　“张狂得，都不知天下的主子是谁了。”

　　丛竹静静道：“王爷，只怕太皇太后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万俟凛语气镇静下来，道：“她当然着急。昨日她说的，本王一件都没有照做。”

　　万俟凛又道：“若是武曌、魏后之流，她屡欲干政也就罢了；可她不过寻常女辈，若真说有什么不同，不过躲在皇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万事‘忍’字当先，后术又恶毒，目光短浅，妇人之利，本王又怎么可能让她干政？”

　　丛竹皱眉道：“王爷打算……”

　　万俟凛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本王还是不必那么冷酷，先给她个教训。”

　　丛竹疑惑，不解其意。

　　“传旨下去，楚帝在时，与芸宁多有眷顾。特许芸宁陪先帝一同入土，后葬于殉葬室。”

　　万俟凛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来。

　　丛竹道：“可……七日丧仪即将过了，先帝的皇陵封闭在即……”

　　“封闭之前，就丢到殉葬室里。”万俟凛说道，又想了想，再道。

　　“不行的话，那就随便葬在哪儿，总之，一定要殉葬。”万俟凛静静说道。

　　“这个必死的由头，必须出来。否则，寿春宫的人，倒真是无法无天。”

　　“是。”丛竹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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