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
大夫擦了擦脸上的汗。
时隔那么久,想要检查伤口是是否有残留断箭,就要把伤口处割开。
尽管寨主已经同意,可他的手还在颤抖。
这时候,阿紫和顾艳阳走进来。
朱青云微微蹙眉:“我不是说让你们都出去吗?”
顾艳阳抢着说:“对不起,寨主,是我要阿紫小姐带我进来,我也略通医术,是我提醒大夫检查你的伤口里有无异物残留,所以想进来和大夫一起帮你检查。”
“你……”
尽管桑三娘很依赖顾艳阳,可她毕竟是女子,朱青云有点没瞧得起她。
再说,男女有别,她在,让大夫如何给他检查。
大夫见顾艳阳进来,又说出这番话,手更是一抖。
见他拿着小刀直接就奔朱青云的胳膊,顾艳阳忙叫道:“大夫,请等一下。”
大夫不解。
朱青云更是紧蹙眉头:“顾姑娘有话要说?”
顾艳阳摇摇头,指着大夫手里的小刀说:“我没有话要说,只是想问大夫一个问题。”
大夫看向顾艳阳。
“你就准备这么给寨主检查伤口?”顾艳阳问。
“有何不妥吗?”朱青云问。
顾艳阳面色一正:“当然不妥,要给刀消毒,才可以接触皮肤。”
“消毒?”大夫愣住了。
见他真的不知道何为消毒,顾艳阳看向阿紫:“阿紫小姐,你能去拿一坛酒和点燃一盏油灯吗?”
阿紫看看朱青云,再看看大夫,心里有点相信顾艳阳的话,点点头:“好。”
阿紫出去,片刻回来,一手拎着一坛酒,一手端着一盏油灯。
顾艳阳指着大夫手里的小刀说:“把这个放在火上烤几分钟,再给寨主做检查。”
大夫想了想,面色略微有些羞愧,把小刀放在油灯上烤。
顾艳阳又对阿紫耳语几句,阿紫出去端了一盆清水进来。
顾艳阳看出来,这个大夫水平应该还不如她。
她继续对阿紫耳语,阿紫面色露出惊异神色,却点点头照做了。
顾艳阳洗了手后,对大夫点头:“可以了。”
大夫拿着小刀,朝朱青云胳膊凑近。‘
朱青云已经把上衣脱下来,露出上身。
胳膊上的伤疤有碗口那么大,这让顾艳阳忍不住又想感叹,要知道当时朱青云只是中箭,伤口面积很小,若是处理得当,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疤痕呢。
大夫瞪着那疤痕,有些不敢下手。
顾艳阳看不下去,这个大夫一点都不合格,真不知道朱青云为何不重新找一个。
顾艳阳并不知道,在这个年代里,大夫相当短缺,不是所有人都是合格的大夫,懂得一点医术皮毛都觉得自己了不起。
而且有点本事的大夫都进府去了,就像花府,光大夫就有四五个,但整个青河镇,也不过有两个赤脚大夫。
“可以开始了。”顾艳阳提醒大夫。
万不得已,她不想出手,不想抢了这个大夫的风头。
大夫在伤口上划了一下,立刻有血渗出来。
见有血,大夫鼻尖也渗出汗来。
然后他的手颤抖着,划不下去了。
“大夫,你不会晕血吧?”顾艳阳试探着问。
大夫脸色顿时惨白起来,却不敢承认。
他没忘记他的身份是大夫,即便他见了血吓得难受,可还是要硬着头皮上。
顾艳阳见血越冒越多,心里称赞这把刀可真够锋利,见大夫还在死撑,暗叹一声,从大夫手里拿过小刀,看着朱青云:“寨主,你若是信的过我,让我来给你做检查吧。”
朱青云目光如炬,盯着顾艳阳。
胳膊被划一刀,冒出这么多血,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是个硬汉。
“好。”朱青云沉声道。
阿紫立刻上前,若是顾艳阳敢对朱青云有半点不敬,她就一剑杀了她。
顾艳阳却好像没有看到阿紫这般紧张神情,从大夫手里接过刀,面色一凛,对着伤口纵划一刀,刚才是横划,这么一来,伤口上的新伤口就像一个十字架。
划开后,顾艳阳用刀尖在伤口里点了点,刀尖碰到一个硬物,她心里顿时有数了。
她对着朱青云再说一句:“得罪了。”
刀用力往下碰到硬物再挑起,只听得朱青云闷哼一声,从伤口里流出的不是血,是黄色的浓脓。
断箭头当啷一声掉在桌上。
顾艳阳看着这些浓脓,又暗自庆幸,是它们在下面把断箭头挤上来,否则根本不会这么容易就找到断箭头。
从伤口里挤出一碗多浓脓,这才出血。
“大夫,你平时都用什么草药给伤口消炎的?”顾艳阳看向大夫。
大夫心里对顾艳阳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她说的不但准,还敢操作,比男子都大胆。
听到她问自己,立刻把消炎的草药粉末递过去:“这些。”
对他递过来的草药粉末,顾艳阳倒是没有质疑,这个是他常用的东西,他不可能连这个都错了。
她先是打开酒坛,抱起酒坛就朝朱青云的伤口上倒。
在酒接触到伤口的时候,朱青云面目抽搐一下。
顾艳阳用酒消毒过伤口后,再敷上草药粉末,看向阿紫:“东西准备好了吗?”
阿紫点点头,把托盘端到顾艳阳面前。
顾艳阳拿起银针,在油灯上烤,同时看着朱青云:“寨主,等下会有点疼,你忍着,伤口就不会有这么大,愈合也快。”
朱青云毫不在意:“你尽管做你的。”
古代的男人,比前世的男人更像男人,顾艳阳穿越之前,前世那阵正流行什么小鲜肉,小狼狗之类的男人,都是她嗤之以鼻的风格。
顾艳阳有过一次缝合经验,这一次做的很是麻利,不过她真是佩服朱青云,真的一声未吭。
难道他不疼吗?
应该不会,前世做这些手术都用上麻药,可现在啥都没有,只有酒。
只能说,朱青云是真汉子。
顾艳阳缝合好了,心里对朱青云也又增添几分好感,他能够到现在心里还惦记着桑三娘,人品本来就不差,加上此刻的表现,顾艳阳有种把他变成自己人的冲动。
可是,朱青云这般的汉子,都有脾气性格,可不是李文浩长毛他们好降服。
“姑娘好医术,是从小学的吗?”朱青云见顾艳阳灵活给他包扎伤口,忍不住问。
顾艳阳笑笑:“也不算学,是从医术上看到,自己摸索的。”
大夫瞪大眼睛,不太相信顾艳阳的话。
她懂得比他多多了,他可是在镇子上专门跟老郎中学过一段时间呢。
她怎么可能是自学?
可顾艳阳这么说,他也不能反驳。
“姑娘真是天资聪慧,不知道姑娘准备去何处?若是觉得我青云寨不错,不如留下来,你的那两个伙伴我会好好安排的。”
没想到,她还没想好怎么说服朱青云,朱青云就先挽留她了。
阿紫在一边撇撇嘴,可她亲眼看到是顾艳阳救了干爹,想反对却底气不足。
总不能过河就拆桥。
顾艳阳笑了:“寨主是条硬汉,让艳阳佩服,能够带着大家转型种田,更是让艳阳仰慕的很,但是,光是种地,能解决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却赚不了多少银子吧?”
朱青云盯着顾艳阳:“姑娘的意思是?”
朱青云不笨,听得出顾艳阳话里的意思。
“我是说,寨主可以把山谷里的田地分成两半,一半用来种田,解决山寨的粮食问题,一半可以用来种菜卖菜赚银子。”
“你是说你那个什么反季节蔬菜吗?”阿紫抢着问。
因为这个,那个小白脸抢白她一顿,她就牢牢记住了。
顾艳阳赞许道:“阿紫小姐好记性。”
阿紫以为顾艳阳在嘲讽她,冷哼一声:“你……”再望着朱青云:“干爹,别听她的。”
朱青云轻声呵斥:“阿紫,不许无礼。”
干爹居然为了顾艳阳呵斥她,阿紫接受不了,一转身跑了出去。
“姑娘,不要和阿紫一般见识。”朱青云直觉,顾艳阳不是一般人,回想起和她在一起那两个人,气质都不凡,尤其是那个穿白衣服的,更像是王公贵族。
“没事,阿紫小姐真性情,寨主真要感兴趣,就穿好衣服听我详细和你说说。”顾艳阳指着朱青云的上身说。
朱青云这才想起,伤口包扎好了,他还没有穿上衣。
他胳膊不便,大夫过来帮忙,穿好衣服,朱青云起身,对顾艳阳说:“天色不早,我让人备饭,一边吃一边说。”
顾艳阳正有些饿了,于是大方点头:“好。”
朱青云叫二牛去厨房准备饭菜,又让他抱几坛好酒,被顾艳阳制止了。
“寨主,你最近三个月估计都不能喝酒,对伤口有影响,不过可以倒在伤口上消毒。”
朱青云砸砸嘴:“那多可惜,我这可都是十年以上的老酒。”
顾艳阳笑笑:“伤口愈合的好,不会有后遗症,你的身体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昏迷,只要三娘帮你好好调理,寨主的身体会恢复的和以前一样。”
朱青云眼睛一亮:“真的吗?”
他目光落到桌上,那一小截断箭静静躺着。
他能感受得到,断箭完全取出,浓脓流尽,虽然还火辣辣的疼,但是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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