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后姜丽华买了两个背篓，和景戎一人背着一个，这样往山里走不会过于引人注目，别人看见了，只当他们是去山里采药或者摘野菜的。

　　黑云山和隐龙山一样，都是山脉，山头少说也有四五十个，要是不懂寻踪之法，就是找上大半天都未必找得到对方的大本营。

　　姜丽华和景戎两人倒是擅长此道，没花多少时间就确定了黑云寨的位置，但对方布防很严，可以说到了十米一人的地步，让姜丽华暗暗咋舌。

　　“怪不得都说黑云寨厉害，我看他们这防护都赶得上皇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大驾光临了呢。”

　　景戎攀上一棵大树顶上观察了一会，下来后道：“有个地方可以俯瞰他们营地。”

　　“哪里？”

　　“那座山。”景戎指向一座像是被刀斧劈出来的山，那山西面郁郁葱葱地长着草木，东面是悬崖峭壁，笔直的岩壁刚好对着他们。

　　“你在这里等我，我爬上去查看。”

　　姜丽华摇头：“我也要上去。”

　　“只有从悬崖上去才能避开守卫，那面崖太陡了，你这点功夫爬不了。”

　　“谁说我爬不了了，你等着瞧吧。”

　　见她执意要去，景戎劝阻不了，只能一同到了悬崖底下，这个悬崖又陡又光滑，连一棵草都没有，景戎能借着几道裂缝跃身上去，他不认为姜丽华有这本事。

　　姜丽华却解开包袱重新打了个结，绑好之后抓了一把泥土抹了抹手，便扒着岩壁往上爬了。

　　景戎气结，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要逞强。

　　正要把姜丽华拉下来，却听她道：“别动，你看着我爬就行，我练过徒手攀岩，这个悬崖难不倒我。”

　　景戎唯有提心吊胆地站在崖底下看着她跟壁虎一样黏在崖壁上慢慢往上爬，有些地方连石缝都没有，脚都没地方放，她整个人就靠着几根指头挂在微微凸出的石块上，看得他冷汗都出来了。

　　她到底哪来的胆子，连这种险都敢冒，就不怕手指一滑，整个人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吗？

　　明明攀岩的是姜丽华，景戎却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好几次他都忍不住张开手，以便在她掉下来的时候能够接住她。

　　但姜丽华真的有惊无险地爬了上去，趴在崖顶冲他勾了勾手指，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景戎磨了磨后槽牙，纵身一跃，在悬崖上跳了十几下，便冲到了崖顶，正要逮着姜丽华教训一下，却看到她把包袱解了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像是两个木筒拼在一起的东西。

　　“这是什么？”

　　“千里眼。”

　　这是姜丽华让人磨了镜片自己组装的望远镜，当然看不了千里那么远，但十里是没问题的，本来还以为要很久才派上用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她靠在一根树枝后面，对着望远镜看向山谷，这是个比隐龙寨所在山谷起码宽敞十倍的大山谷，山谷四周排列着整齐的木屋，中央是个练兵场，此刻正有一千多人在训练。

　　姜丽华粗略扫了一眼，差点惊叫出声，景戎看不到那么远的地方，见她表情有异，忙问道：“怎么了？”

　　“你看了就知道了。”姜丽华把望远镜塞给他。

　　景戎还是第一次用望远镜，发现这个东西能清楚地看到十里之外的东西，他微微惊讶，但很快就想起近视眼镜了，早该想到的，玻璃做成的镜片既然能让视力不好的人看到远处的东西，也能让视力好的人看到更远的地方。

　　尽管这个距离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看了片刻便沉下了脸，练兵场上那一千多人是穿着全副盔甲训练的，无论是武器还是招式，都跟军中一模一样，若非确定这里是黑云山，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闯到某个军营了。

　　“我看到那天来客栈的络腮胡子和黑痣了，他们正在带队训练，怪不得这两个人身手好得离谱，反应速度非同一般，原来是军中之人。”姜丽华气愤得难以自抑。

　　谁能想到黑云寨这帮人不是土匪，而是军队，军队干着土匪的买卖，简直比土匪还可恶一万倍。

　　“应该是私军。”

　　“私军？”

　　“嗯，浮云州的驻军在州府，各县是没有驻军的，你应该知道，殷国立国后，太祖为了防止地方割据，不允许藩王私设军队，唯一的例外是镇南王，镇南王是元离国归顺后册封的，元离国地势险要，民族众多，朝廷不好管理，允许他们保留军队。黑云寨想必是某个藩王的手笔。”

　　姜丽华身上一阵阵发冷，黑云寨的人在这里盘踞了这么久，杀害了那么多商队，官府却不曾派过一兵一卒来剿匪，他们是一开始就和藩王勾结，还是知道这是私军，不敢插手皇权之争才不闻不问？

　　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浮云州这个地方简直烂透了。

　　就她刚才看到的，黑云寨起码有三千人，那训练的一千多人应该是正规军，而旁边没有穿着盔甲的应该是最近半年吸纳的流民，也全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他们的实力，肯定比浮云州驻军要强。

　　怪不得那天黑痣把浮云州当成了囊中之物，若真是藩王的私军，浮云州估计都不够看的，他们想要的是整个殷国。

　　招惹上土匪，拼个你死我活杀了也就算了，招惹上藩王，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别说这三千人他们隐龙寨赢不了，就算以弱胜强赢了，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果然，还是散了好，散了就一了百了，不用操心这么多事，也不会招惹这么强大的敌人。

　　想是这么想，心里却满是悲怆，她可以带着家人潜入山中隐居，浮云州这些百姓又当如何？一旦黑云寨举旗，他们有多少人活得下来？

　　养私军的未必只有这一个藩王，若是其他藩王也都阳奉阴违，私下养了军队，到时候打起来，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

　　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人命真的连野草都不如，野草尚且可以扎根在地上，不惧风吹雨打，可他们好不容易在隐龙山建了个窝，一眨眼就要四处飘零，不知明日看不看得到太阳。

　　沉思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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