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为坤面色沉了下去。
他处心积虑设了这么个局,竟然出了那么大纰漏,让隐龙寨轻而易举地逃过一劫?
他们哪来的好运气。
他思忖了片刻,冲书房外喊了一声:“帮我把丁大人请过来,等等,算了,我去松岚苑找他。”
……
姜丽华平日几天才来一次医馆,来姜氏医馆看病的又多半是冲着她的名声来的行商,城里没有多少人接受过她的治疗。
所以当这些围观百姓看到隐龙寨医护人员从药箱里掏出的刀针钳子等器械,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
“她们是在疗伤吗?我怎么看着像上刑啊?”
“我也觉得有点像刑具,好可怕。”
“更可怕的是这些治伤的人都是女的,对着大男人动手动脚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就算了,还面不改色地缝人肉。”
“今晚回去我肯定要做噩梦。”
“隐龙寨的人对这些村民动死刑,县令大人怎么不出来阻止啊?也太纵容了吧。”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县太爷和隐龙寨的关系。”
“什么关系?”突然插进来一道阴沉的声音。
正在交头接耳的几人听到这道声音,下意识抬头,竟然看到一个穿着一身官服的中年人站在他们身后。
顿时噤若寒蝉。
“怎么不答本官的问题?”来人质问道,脸上不怒而威。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抬头说话,一人鼓起勇气问道:“大人您是?”
“本官是浮云州巡按御史。”
“噗通”几声,周围的人全都跪下了。
“谁来答话?”
刚开始没有人敢吭声,但被巡按御史点名之后就把自己目睹的事和猜测都说了出来。
“这些人是来告状的,说是隐龙寨截杀他们,伤了两三人,杀了一个人,但因为证据不足,县令大人没把隐龙寨的人都抓起来,只关了掉落身份令牌的人。
刚刚有村民晕倒,隐龙寨的人出手救治,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疗伤手段,觉得有点像酷刑,就闲聊了几句。”
“你们不是说县太爷包庇纵容隐龙寨吗?这隐龙寨是村寨还是什么?”
“包庇什么的是我们瞎猜的,我们不是有心的。”答话的人忙否认,生怕被扣上一顶造谣的罪名,“隐龙寨不是村寨,是逃民聚集在一起的寨子。”
“逃民?岂不是匪帮?”
“不知道算不算是,他们跟其他匪帮不一样,以前还帮州府捕快剿过匪,还开了工坊,招了很多工人……”
“拦路劫杀他人不正是匪徒行径?没想到昌明县县令竟然跟匪帮勾结,本御史决不能忍。”
官员说完,就带着随从往衙门口走去。
匍匐在地上的百姓你看我,我看你,面上露出几分忧虑。
他们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可御史大人好像信以为真,要拿宋大人问罪,虽然宋大人跟隐龙寨的交情他们看不明白,但他还是挺清正廉明的,比以前那些官员要好得多。
他不会因为他们说了几句就被罢官吧……
宋云山正在衙门口入神地看着医护人员给人包扎伤口,他知道这种包扎方法虽然看起来恐怖,但治疗效果非常好。
伤口几天就能愈合,拆线之后很快就能好起来,如果能把这种救治方法传到军中去,肯定能让更多将士活下来。
“等会问问这丫头,能不能把医方写下来,送到京城去。”他自言自语道。
“宋大人。”有人喊道。
宋云山循声望过去,认出对方身上的官服,巡按御史。
来人亮出鱼符,表明自己的身份。
“本官姓丁,名从晖,在本州任巡按御史,近期在各县巡视,刚到昌明县,发现百姓对宋大人有不少怨言,便向他们了解了一番,因为事关重大,特地前来跟宋大人确认。”
殷朝巡按御史的是正五品,知县是正七品,宋云山官低两级,见到上官肯定要行礼。
“参见丁大人。”
“宋大人快快请起,本官如何能受宋大人的礼,这不是折煞本官么。”
丁从晖说是这么说,并没有任何动作,由着宋云山弯腰行礼。
宋灏然跟着宋云山行礼,心里被刺了一下,昔日祖父是正一品的丞相,丁从晖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如今却坦然受他的礼……
丁从晖跟宋云山打完招呼,指着广场上的村民和隐龙寨众人,笑问道:“我对本案颇感兴趣,大人能否跟本官说道说道?”
“当然可以。”
宋云山给他详细说了一遍这个案件,丁从晖听完后,面色冷了几分。
“怪不得百姓质疑宋大人包庇纵容隐龙寨,本官问你,隐龙寨聚集了这么多逃民,为何不逐回原籍?”
“隐龙寨的成员多半已无田地房屋,逐回原籍他们也无家可归,只能沦为乞丐或土匪,为了给他们一条生路,本官破例让他们组建新村,他们和其他百姓都归县衙管辖。”宋云山回道。
“宋大人果然从来不走寻常路,你让他们留下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会危害其他百姓?你这么做如何对得起其他百姓?”
“大人,他们不曾危害本县百姓,反而兴建工坊,给百姓提供务工机会,帮助他们重振家业。”
“那这些受伤的村民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里面的被害者。”
“本案尚在调查,幕后凶手尚未明确,隐龙寨目前只是牵涉其中,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他们做的。”
丁从晖冷笑。
“没有确凿证据?我怎么听说人证物证俱全,却因为宋大人包庇对方,没有追究隐龙寨责任?”
“若事情真是他们做下的,本官定然秉公处理。”
“但他们现在是疑犯对吧?”
丁从晖步步紧逼,不容宋云山逃避。
宋云山无奈:“确实是疑犯。”
“宋大人就是这样处理案件的?”丁从晖满脸嘲讽,“不把疑犯抓起来,反而让他们逍遥在外,甚至接近原告?”
“直接牵涉其中的人我们已经关起来了。”
“其余人就不管了?”
宋灏然忍不住辩解:“衙门牢房有限,隐龙寨有五百多人,我们总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关起来。”
“他们不是有山寨吗?不能关到衙门,限制出寨也一样。不把嫌犯看守起来,如何确保百姓不受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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