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灏然晕血，但做手术的是自己祖父，姜丽华虽然有柳掌柜的背书，但人心难测，他连她具体户籍都不知道，不敢掉以轻心，便找了两个衙差陪同，一起观看手术过程。

　　为防止自己中途晕过去，他随身带了一个锥子，打算犯晕的时候就刺自己两下，免得真的晕倒，无人主持大局。

　　然而，姜丽华动刀之后，他发现这个准备是多余的。

　　她的手速太快了！

　　快到刚切开皮肤，血水尚未来得及凝聚成团，她就已经剥除瘤子，开始缝合。那一百多个瘤子，她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完全切除，全程几乎看不到鲜血。

　　宋灏然觉得，姜丽华这开刀的速度比他见过的最熟练的绣娘下针的速度还要快，她好像完全不需要思考，本能就做出决策，知道哪里该切除，哪里该保留。

　　这和他想象中的手术截然不同，他原以为自己会看到祖父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情景，实际上，老人家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全身的瘤子就都被切掉了。

　　流出来的血只是沾湿了一条纱布而已。

　　这份功夫，果然没有十年八年是学不来的。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怎么会掌握如此精湛的医术。

　　宋灏然满脸钦佩地看着姜丽华的时候，姜丽华却看着自己剩余的酒精叹气，她不想浪费蔗渣，让寨子里会酿酒的人折腾了好些天，才搞出了十斤酒精，这一场手术就去了两三斤，亏大了呀。

　　必须搞点补偿才行。

　　“这些器械可以送给我吗？”她问宋灏然。

　　“当然可以。”宋灏然笑道，“本来就是给你订制的，放在这里我们也不会用。”

　　“那就谢谢啦。”

　　手术很成功，没有发生感染，伤口愈合情况良好，照料了三天之后，姜丽华觉得再过三四天，就能拆线了，等针孔愈合，她和景戎就能回寨子里了。

　　在县衙这几天，她发现宋云山真是个敬业的县令，做完手术第二天就处理公事了，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要不是她这个大夫强制他按时吃饭，他肯定不当一回事。

　　真不知道殷国以前有他这么勤奋的宰相，怎么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也许就是太勤奋了？不是有句话嘛，只要够努力，没有什么是搞不砸的。

　　既然宋云山恢复良好，姜丽华就想出门逛逛了，之前两次来县城都是来去匆匆，她还没正儿八经逛过。跟宋云山提了一嘴之后，她就上街了。

　　景戎早就在衙门待得不耐烦了，见她出门，自然跟着。

　　姜丽华一路走走看看，到了庆叶堂门前，才想起寄卖一事，抬脚进去，打算问问情况，柳大年看到她就跟看到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眼睛都湿润了。

　　“姜姑娘啊，可算盼到你了，你再不来，我们药堂就要被拆了。”

　　姜丽华觉得有点好笑，上次来药堂，他也说了差不多的话，“我已经给县太爷看病了，你不用担心衙门找你麻烦了。”

　　“这次不是衙门的事啊！是那些药！”

　　接下来，柳大年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售卖情况跟她说了。

　　清凉油被学子哄抢，早就卖清光，蟑螂药蚂蚁药跳蚤药也因为立竿见影的效果卖了个干净，只有驱蛇药，因为城里没什么蛇的缘故，没多少人买，剩了大半。

　　“你这些药效果太好了，我们药堂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偏偏又不知道怎么找你，急得我嘴上长了好几个大泡。”

　　姜丽华有点不好意思，她这半个月忙着制糖和酒精，都把卖药的事给忘了，这阵子自然也没制药，所以，就算柳大年再急，她一时半会也拿不出药来。

　　“抱歉，柳掌柜，我还要在城里待几天，等做好新药，估计要到月末，清凉油您要是实在等不及，也可以让药堂仿制一些，我不介意。”

　　既然都有山寨版了，与其让别的药堂赚钱，不如让庆叶堂赚，好歹彼此是合作关系。

　　“那哪能啊。”柳大年不同意，“我们做的效果肯定没你做的好，有正品卖为什么要卖赝品，你抓紧时间赶紧制作，我等得起。”

　　“行，那我先买药材，这几天闲着就处理一下，尽量出货。”

　　隐龙山虽然有很多药材，但清凉油的配料多，有些是山里没有的，只能从药铺买，柳大年连自己制作药剂都不愿意，姜丽华也不怕他从药材推测出配方。

　　买的药材有点多，柳大年原本想安排两个伙计给她送到衙门，不想景戎轻飘飘就提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你这位姐姐力气还挺大呀！”

　　姜丽华但笑不语。

　　两人从药堂回衙门的路上，经过银凤酒楼，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喝声：“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在银凤酒楼二楼一个敞着窗户的房间那里，赫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韩天琦，她不由得纳闷，怎么走到哪都会碰到这位大少爷。

　　下一瞬，七八个家丁便从酒楼冲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景戎放下了手中提着的两袋药材，冷眼相看。

　　韩天琦的身影随即也出现在酒楼门口，姜丽华对上他暴怒的眼神，“韩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呵，还问我什么意思，你们姐妹干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姜丽华摇头，她还真不清楚。

　　韩天琦撸起袖子，露出布满红疹的双臂，冷笑道：“现在清楚了吗？”

　　姜丽华讶异不已：“您居然真的得了花柳病！”

　　“少给我装蒜，这病分明就是你们姐妹传给我的！”

　　姜丽华无语，他们只跟他说了几句话，连手都没有接触，就算真得了花柳病，也不可能传给他好吗。肯定是他自己花天酒地感染上的。

　　这位韩少爷也是个奇葩，得了这种病不藏着掖着，还在街上大肆宣扬，他就不怕娶不到妻子吗？

　　算了，人家房里小妾一大堆，没有这烦恼。

　　“韩少爷，我上次是跟您开玩笑的，我们什么病都没有，您随便找个大夫看一下就知道，至于您身上的病，从哪来的我想您肯定知道，有病早点治，找我们麻烦没用。”

　　韩天琦哪里听得进她的话，他原本好好的，遇上这对姐妹之后就发病了，肯定是她们过给他的！

　　“全都抓起来！”

　　不将她们凌迟至死，挫骨扬灰，他的面子往哪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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