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唇裂的缘故，他以前几乎从来不照镜子，只知道别人喊他丑八怪，他一直以为自己长得很丑。
但现在看了镜子里的人像才知道，原来他不但不丑，还长得比很多人都要好看。比他好看的人他都没见过多少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隐龙寨里就聚集了两个。
他由衷感叹道：“天哪，我真是太好看了，以后我要一天照一百次镜子，把以前的份都补回来。”
姜丽华无力吐槽，行吧，你不怕得腱鞘炎，那就一天举一百次镜子吧。
等了半个时辰，玄远才恋恋不舍地放下镜子，姜丽华怀疑他连自己脸上有多少根绒毛都数了一遍。
“好了，既然手术已经做完了，我们来谈谈建窑的事吧。”
这半个月姜丽华已经安排人把玄远建窑需要用到的材料都采购回来了，就连造玻璃的石英砂和石灰石等材料也都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虽然玄远好像有点自恋的毛病，但做起事来还是挺靠谱的，花了不到一个月，就把高温窑炉给建好了。
姜丽华摩拳擦掌：“来吧，我们大干一番。”
玄远因为姜丽华帮他治好了唇裂，对她感激不尽，哪怕隐龙寨建窑炼钢可能是为了造反，那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在报恩而已。
就算有人骂他助纣为虐，他也认了。
但从他这一个月观察到的，隐龙寨是个挺和谐的村寨，寨子里的人都挺友好的，没有什么恶劣的事情发生，这让他心里好受了许多。
毕竟曾经在道观生活了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百姓供养，对他们是有点感情的，不希望看到天下生灵涂炭。
隐龙寨若是能把钢刀用到正道上，为民除恶而不是恃强凌弱，他也算积了功德了。
只是，看到姜丽华准备的冶炼材料之后，他摸不着头脑了：“不是要炼钢吗？你连生铁都没准备，怎么炼啊。”
“谁说我们要炼钢了，我们是要烧琉璃。”
玄远脑子像是猛然被人塞满了炸药又点燃了引子，哄地炸开了。
“你-要-烧-琉-璃？”
姜丽华点头，补充道：“准确来说，也不是琉璃，而是玻璃。”
玄远并不知道什么叫玻璃，但既然提及琉璃，他就有理由怀疑：“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故意设好圈套引我上钩的？”
难怪她对他那么好，分文不取地给他做了手术，原来，是有所图谋。
她早就看上了他手中的琉璃方子。
“算是知道那么点身份吧，不过圈套什么的，你可能想多了。”姜丽华解释了一下，但她看玄远身上暴涨的怒气，觉得他可能听不进去。
果然，玄远强忍着怒气道：“就算你帮我整了容，我也不会帮你造琉璃的，那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方子！”
“你冷静一下，仔细看看我准备的这些材料，跟你师父方子上的东西不一样吧。”
玄远自然知道不一样，老道留给他的方子是要用琉璃石和琉璃母来造琉璃的，可这里堆的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沙子和抹墙用的白石灰，还有一些煤炭灰。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造得出琉璃。
“你们准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是为了哄我拿出方子来，别以为我看不明白。”
他虽然在道观长大，人际关系比较简单，但是这不代表他不知道人心有多狡猾。
姜丽华叹气：“既然这样，那你就出去吧，反正按照合约，你只需要造窑炉，不需要帮我们制造具体产品。”
这是打算以退为进吗？
玄远才不会上当，他立刻扭头走出了冶炼室。
姜丽华却留在了里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直到快天黑了，玄远才看到她从里面出来。
她手上好像捧着什么东西，看到他还没走，笑呵呵地招呼道：“看看我弄出了什么。”
姜丽华虽然没做过琉璃，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网上视频那么多，其中就有造玻璃弹珠的视频，她一度好奇玻璃弹珠里面的彩色物件是怎么塞进去的，特地找了视频来看。
然后就知道了，是把煤炭灰磨成粉，然后放到高温炉里烧，烧到不能再烧了，留下的红色溶液就是玻璃液，然后把铁管伸进去，带出溶液，再沾上燃料，然后把另一团溶液覆盖上去。
随后放回炉里燃烧，成了空心的球之后，把球剪下来，再经过一些加工步骤，就能得到圆润的玻璃球了。
因为是第一次做，不太会操控溶液，她做的是再简单不过的玻璃弹珠，不像艺术家做的那样，把玻璃球里的花纹玩出繁复的花样来。
但对于第一次见识这种玻璃球的玄远而言，已经足够震撼了。
“真是巧夺天工。”
玄远看了又看，要不是姜丽华进去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这一大盒珠子又大小不一，品质各异，有的精致，有点粗糙，他很难相信这是她亲手造出来的。
最精致的那颗，看起来浑然天成，完全不像人造之物。
而抛开珠子的造型本身，他更惊讶的是，这些珠子的材质跟琉璃特别像，只是琉璃的色彩更加丰富，看着也更温润。
他肯定自己不曾泄露过方子，里面又没有造琉璃的材料，难道这些玻璃球真的如姜丽华所说，是用那些平凡无奇的材料制作的？
她本身就拥有琉璃方子，根本不需要他手上的方子？
那他的防备就太可笑了。
他看着珠子发呆的时候，姜丽华突然笑道：“你知道这些珠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观赏用的？”
“不是。”
玄远纳闷了，这么华丽的珠子，不用来观赏，难道还有别的用途？
“我演示给你看看吧。”
姜丽华抓了两颗珠子放到地上，玄远差点惊叫出声，地上又脏又凹凸不平，她怎么能把珠子丢到地上，会磨坏弄脏的！
不等他把话说出来，姜丽华就把一颗珠子放在手里，用拇指弹了出去，恰好撞上另一颗珠子，把那颗珠子弹了出去。
“这就是这些珠子的用途了。”
玄远呼吸凝滞了一瞬，俯身去抢珠子。
这么珍贵的珠子怎么能拿来当弹珠！真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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