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芳菲走到冷流世的身边,伸手搀着冷流世的身体,朝着冷陌道:“冷伯伯,芳儿就此别过。流世可能饮酒过多,稍有不适,送我返城也正好透气醒酒。”
冷陌面带疑惑地看了看冷流世,低声道:“流世,若是不适,便休息片刻再送芳儿不迟。如此醉态,恐怕车马颠簸会导致诸多不适罢。”
夜芳菲摇头笑道:“冷伯伯,我与流世多日未见,路上也好说说话罢。他送我回宫,不要送至宫城之地,只要出了集镇便可返。”说着,抬头朝着冷流世露齿一笑,轻声道:“你能不能行?”
冷流世强忍着头脑之中强烈的眩晕,故作轻松地哈哈一笑,扬起眉头道:“那酒于我来说,不过是三分之量。若非日前与人交手受了轻伤,如此水酒也不在话下。”
扭头朝着冷陌道:“父亲稍作休息,我送送芳儿便返身回府。”
说着,轻轻地拥着夜芳菲的身体,柔声道:“走罢。”
夜芳菲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多谢冷伯伯款待,今日有不敬之处,还请冷伯伯休要见怪。他日空闲之时,定会上府给冷伯伯赔罪。”
冷陌正欲开口挽留,却见冷流世拥着夜芳菲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着滚烫的额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两人出了府门,冷流世的脸上带着阴沉的铁青,吃力地上了马车,朝着赶车侍卫道:“火速赶往宫城罢,若是晚了,恐怕我日落之前无法返回。”
夜芳菲坐到貂皮平铺的卧榻上,双手撑着下巴,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沉声道:“流世,那酒劲如何?你那伤痨之身,可还受得了?”
说着,抬手朝着冷流世的额头上摸去。
冷流世伸手抓着夜芳菲的手,血红的双目中带着几分迷离,吃力地道:“芳儿,你都准备好了么?”
他知道,凭夜芳菲的处事之性,若是打算上府送酒取命报仇。恐怕早已经做了安排。也许,她与属龙语已经留好了退路。只要家仇得报,凭他们兄妹此时的权势和地位,想要在报仇之后全身而退,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夜芳菲眉头一皱,双目之中忽地露出一抹惊色,压低声音道:“你早已经知道了么?”
呵呵地笑着,凑到冷流世的耳边,声音中带着无比的甜润与温柔,轻声道:“我让人送信与你,便是通知你的。只是迟迟不见你出来相见,便知道你必是被冷国丈缠身,无法离府。所以我便动身前来了。”
冷流世闭上眼睛,脸上扬起一抹冷笑,轻声道:“我曾说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冷府欠你的。今日之行,该做的也做了。只希望你日后,若是休要与我姐姐为敌。一旦事情败露,皇威之权,撼动不得。不管皇上对你有多少感激之情,情面之下,恐怕也不会轻易罢休。”
若是皇帝知道冷氏父子被夜芳菲所灭。为正皇威之面,恐怕会动用所有皇室密侍,阻杀除之,以正朝纲。
紧紧地抓着夜芳菲的手,无力地道:“芳儿,近十年以来,我一直都在担惊受怕之中,度日如年。我知道这样的一天迟早会来。原本以为,我倾尽一世,护得你周全半生,纵是无法弥补我冷府对你的亏欠,至少也能淡化你心中的仇恨。”
夜芳菲身子一颤,双目中带着无比的吃惊,厉声道:“冷流世,你说什么?你是喝醉了胡言乱语么?”
冷冷地推开冷流世的手,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永远不要再我身边提过去的事情。”
锋利的眼神,冷冷地扫过冷流世苍白的脸,冷声道:“当年,我就不该驱身为你挡刀。若是你死于非命,恐怕那真正的凶手也便能查出了。我夜氏也不至会蒙冤被灭,就连个说法都没有。”
双目之中,带着如同刀锋一般的锋利无情。在说到夜氏冤灭之时,夜芳菲的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而坚硬。可是,一双眼睛没有丝毫的改变。除尽那冰冷的仇恨,看不出丝毫的悲伤之色。
冷流世微微一笑,点头道:“不会了,永远都不会了。”
随着大脑中的一阵强烈的眩晕迅速地扩散到全身,冷流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似乎慢慢地开始变得酥软而麻木。就好像全身的血液开始停止了流动,四肢正在一点一点地失去知觉。
夜芳菲目光一动,忽地感觉到冷流世的身子无力地倒向她的怀中,伸手摸着他滚烫的额头,沉声道:“流世,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冷流世闭着眼睛,轻声道:“芳儿,我要你答应我。只等你安全离开宫城之后,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回来了。若是娘娘追究,也休要理会。”
夜芳菲咬着嘴唇,沉声道:“我就不让你喝那酒,可是你偏偏要喝。那酒我是给冷国丈准备,你既是要逞能喝下,也便怪不得我了。”
说着,伸手捏着冷流世的下巴,正声道:“睁开眼睛,看着我。”
冷流世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夜芳菲平静的面色,无力地一笑,道:“不管他有多少错误,可终究是我的父亲。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之事。”
他知道,夜芳菲的酒中之毒,若是要取人性命,必然万无一失。纵是父亲喝下微量之酒,恐怕也难逃一死。
可是,在夜芳菲的家仇和父亲之间,他永远都无法平衡而存。从发现那酒中奇怪的香味开始,他便知道,夜芳菲返身回来,必是抱着鱼死网破之心。若是父亲死在夜芳菲的手上,父仇深怨,为人之子,如何能袖手不理?可是,他的命是夜芳菲的。十年前他便说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她既是来索命,如何能不给?
所以,他明知那酒中有毒,唯一的办法便是陪同父亲上路。冷府对夜氏的亏欠,两府之间深入骨髓的深仇,也是时候了结了。
冷流世知道,只要父亲一日不死,夜芳菲便一日不会死心。甚至,就连冷凌孇在宫中之位,都将会受到威胁。
夜芳菲哈哈一笑,伸手轻轻地在冷流世的脸上摩挲着,贴到他的脸上,柔声道:“你可曾记得,你欠我什么?”
冷流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轻笑,道:“我说过,我的命是你的,你若想要,便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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