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十娘消失的时候非常平静，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喜欢我们一直耿耿于怀的。”

　　槐树精蹭了蹭小九的脸颊，嘴里说着安慰的话，脸上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要释怀，哪有那么容易。

　　“回去吧，好好加油变强大，我们还要去给十娘报仇。”

　　“嗯。”小九处于视线盲点，没有发现槐树精的不对劲，反而重重点了点头，“我会加油的。”

　　她将五块丝帛贴身放好，又让小怀加了好几个固定的法术，确保不会掉出来，才将《药经》恢复原样，往将军的军帐中走。

　　军营与其他地方不同，即便到了深夜，还是处处灯火通明，陌长歌的军队纪律非常严，巡逻士兵一片接一片，将整个军营都包进去。

　　小九一路上碰到许多个巡逻的士兵，因为晚上吃饭的事情，来了一个让将军特别关照的小军医的事情几乎传偏了整个军营，所以，那些士兵看到她，都友好的冲她微笑。

　　走了一阵子，将军军帐到了。

　　昏黄的烛光透过一层布散发出来，上面淡淡地倒映了许多东西。小九掀开帘子进去，只见里面的男人光着上身，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小瓶子，正在艰难地给自己上药。

　　听到脚步声，陌长歌手中动作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上药。

　　“回来了？”

　　“嗯。”小九点头，目光却落在那片光裸的背上。

　　原本光滑的背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痕，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还在滋滋渗血。

　　明明前段时间看还不是这样的。

　　小九的目光太灼热，让某人拿着药瓶的手忍不住一哆嗦，然后瓶子里的药撒了大半，他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上药。

　　“我来帮你吧。”小九看他动作实在太费劲，忍不住走过去，还未等陌长歌答应，已经将他手里的药瓶抢过来了，“怎么会受这么多伤？”

　　“习惯了，过几天就会好。”陌长歌微微诧异了一下之后，就淡定了。

　　小妖怪上药非常认真，脸蛋凑得近，细细的、带着一点灼热的呼吸打在他背部，引起一阵阵战栗。

　　陌长歌觉得自己后背肯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便忍不住抿了抿唇，扭头去看她。似乎感觉到视线，小妖怪也稍稍抬头。

　　两人目光对视，又离得极近，近到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想要后退的时候，小妖怪一把扶住他的肩膀，神色异常认真。

　　“别动，还没上完药呢。”

　　那双眼睛漆黑，干净，明亮。

　　对于十三岁就到了战场，经历过十年战争，手染无数鲜血的人而言，这样的纯净就像沙漠中的绿洲，让人忍不住欢喜。

　　小妖怪见他真的不动了，便冲她甜甜一笑，干净的眼睛弯成月牙，下一秒，他的头顶被人拍了一下，小妖怪干干净净的声音传来。

　　“陌将军真乖。”

　　他猛地将脑袋扭回去，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了，声音也变得冷硬：“在军营不要没大没小。”

　　当然，如果忽略他隐藏在长发中嫣红的耳根的话，这番话还是挺唬人的。至少，小九被唬住了，连连吐舌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抱歉，下次不会了。”

　　也对，一个将军在军营里是要保持威严的。

　　要保持威严的将军听到她这么乖的答应，心里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兴。

　　但是，将军是谁？

　　这种打脸的事情，就算不高兴他会说吗？

　　当然不会！

　　陌长歌淡淡的哼了一声：“没有下次就好。”

　　空气温度瞬间下降了不少，某人冷着脸，小妖怪胆子小，也不敢凑上去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尴尬了。

　　为了尽快结束这种尴尬的气氛，小九忍不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没过多久便把药涂完了。她长长舒了口气，将药瓶放到旁边。

　　“涂完了。”

　　“……嗯。”陌长歌顿了一下，找不到想要说的话，只能慢慢将衣服穿上。

　　对于他的别扭，神经大条的小妖怪完全感受不到，她将药瓶放下之后，便自认为摆脱了尴尬的气氛，蹦蹦跳跳跑到自己床铺前，准备睡觉。

　　“你，不用洗澡吗？”陌长歌见她身上没有换过的衣服，忍不住问了一句。

　　就算是妖怪，也要爱干净吧？

　　谁想，旁边的小妖怪也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妖怪有净身咒啊，不洗澡也可以的。”

　　“衣服呢？也不换？”尽管这么解释，有洁癖的某人心理依然接受不了。

　　小九一愣，站起来转了一圈：“你说这个啊，我幻化的啊，还有好几种呢，你要不要看？我可以变给你看。”

　　“……”陌长歌默默地将最后一颗扣子扣上，“不用了。”

　　你是妖怪你厉害。

　　“真可惜，我还会变很多套呢。”小九有些遗憾，但也没有纠结，滋溜一声钻进被子里，又冲着陌长歌笑，“陌将军晚安。”说完，眼睛一闭，乖乖睡觉。

　　已经拿起兵书的陌长歌指尖微微捏紧。

　　从小，父亲在军营聚少离多，母亲也总是跟他说，他是陌家未来的支柱，要顶天立地。父亲、叔父、堂哥们战死沙场后，母亲对他的要求更加严格。

　　所以，有记忆开始，他就一个人住，就算是亲人都未像真正的亲人那样亲昵过。

　　睡觉前有人对他说晚安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

　　有点怪，有点不习惯，但是，不讨厌。

　　将军这么一顿，思绪就走远了，等他回过神觉得自己也要回一句晚安的时候，不远处的小妖怪已经呼吸均匀而细长了。她背对着他，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像一只没有防备的小幼崽，可爱至极。

　　陌长歌微微勾唇，上下嘴唇一开合，缓缓而言：“晚安。”

　　养一只小妖怪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男人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目光在小妖怪毛绒绒的后脑勺停留了一会儿，又慢慢转到手里的兵书上，一字一句的看。

　　烛光微黄，夜幕渐深，高大而挺拔的影子落在旁边，伴随着细细的呼吸声，异常安静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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