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歪着脑袋，抬手抚着肚子，惟恐肚子里的小生命受了这不好的“胎教”。

　　玲珑心思细腻，立即躬身说，“还是婢子去把人打发了吧。”

　　我点点头，玲珑躬身退出去。

　　她清了清嗓子，“谁腰断了？国师府有最好的接骨膏药，把人送去国师府吧。说是小姐身边人下手重了，还请国师大人亲自医治，大人不会不管的。”

　　我不由想笑，绿萝说她狐假虎威，她倒不如玲珑，玲珑句句不离我师父，这才是真的狐假虎威呢。

　　果然，那哀嚎的嬷嬷立时就不敢叫了。

　　乙氏也减了声，“不敢劳烦国师大人，只是你家小姐这规矩也忒不像话！哪有回来了，不来给主母请安的？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叫她出来，晨昏定省的我从来没跟她计较过。回来不给我磕头请安就是她的不对了，叫她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一声母亲大人安好，今日就算了。”

　　绿萝气的跳脚。

　　玲珑不紧不慢的说，“您说的也是个理，不过我家大人体恤阮小姐，在府上从来不叫她讲这些规矩。圣上也恩宠阮小姐，便是面圣，圣上也不叫她行跪礼。不过您是阮夫人，您的规矩若是大过国师，大过圣上……为人儿女的自然没什么话可讲。”

　　乙氏得意洋洋，“不敢说规矩大过谁，但老话儿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内宅也是方圆之地。”

　　“是，只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瞧见了您的规矩比圣上还大，出门了总要议论的。保不齐就传到圣上耳中……”玲珑缓声道。

　　乙氏闻言一惊，“呵！你这丫鬟，休要吓唬我，你们算什么东西，还能把话传到圣上耳朵里？再者说，我一个内宅妇人，圣上知道了又怎样，还能亲自来管教我不成？”

　　“圣上都管不了你了，那我就更管不了了！”一声洪亮的男声，骤然一喝。

　　院子里霎时安静下来，我安坐在椅子上，抚着我的肚子，长长出了一口气。

　　爹爹终于回来了，乙氏的闹剧也该收场了。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瑾瑜也不知怎的，是不是太久不住府上的缘故，竟不把这里当自己家，不把咱们当她的家人，口口声声的拿国师和圣上威胁我……”乙氏的语气放软了不少，起码我是从没听过她这么温柔说话，“她还未出阁，就开始威胁起我这母亲了，老爷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我为你做主？我做得了你的主？圣上都管不了你了，我哪儿敢管啊？还是请乙大将军来，把乙家的姑娘接回乙家去……”

　　“你——”乙氏大喝一声，似乎想跟爹爹动手。

　　她太自不量力了，爹爹好歹是武将，能叫她得手的时候都是让着她。

　　如今院子里站了那么些人，一大半都是国师府的人，爹爹是男人，男人都是好脸面的。乙氏让他在外人面前丢脸，他哪儿受得了？

　　“七出，你不知犯了多少了！我早该休了你！”听爹爹暴喝的声音，就知道他是气急了。

　　连休妻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乙氏又闹又哭，还破口大骂，可算把爹爹的脸面在国师府的侍从面前都丢光了。

　　爹爹气急，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直接把乙氏给打蒙了。她长这么大，嫁过来这么久，只怕爹爹没真打过她一指头。

　　“夫人，夫人别……”不知她又要做什么，她身边的嬷嬷都慌了。

　　我从门帘子的缝隙里看见，好几个嬷嬷簇拥着她，硬是把她从书房院子里给架走了。

　　若是再僵持下去，只怕爹爹一冲动，还真休了她。

　　哗——帘子猛然掀开，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

　　我放下茶盏，连忙起身，“见过爹爹，给爹爹请安。”

　　“你……”爹爹一开口，语气很是不善。

　　我都能猜出来他想说什么，无非是，你一回来就惹事，就不能让家宅安宁吗？我生你是来讨债的吗？云云，我听得都会背了。

　　“你……回来啦？”憋了半天，他生生把自己的声音都憋的变了调。

　　听着他这别别扭扭的一声问候，我只想笑。果然是权势让人低头呀，郭碧玉得罪了我的下场，在京都也是传的沸沸扬扬了吧？

　　如今襄阳王不告而别，去了封地，毁了婚约。郭碧玉的处境就更是尴尬了。

　　“我今日回来，是有事请教爹爹。”我清了清嗓子，往怀里摸那只小匣子。

　　“有事儿问你就说，还说什么请教不请教的，父女之间竟也开始见外了？”他嘿嘿一笑，挥手叫丫鬟们都退出去。

　　我掏出匣子，对玲珑和绿萝点点头，叫她们都守在外头。

　　屋子里只剩下我父女两人，我吐了口气，“爹爹以前怎样，如今还怎样就成，您故作亲近的，叫我听着挺尴尬的。”

　　“你……”他抬手指了指我，又负气的放下手去，“真是冤孽！”

　　我啪的打卡那匣子，爹爹探头过来看。

　　我还未将腰带拿出来，他就眯眼一笑，“莫不是送我的？你会做女红了？亲手做的？”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他想得美，我本就会女红，只是不出彩罢了。我便是有那功夫，也没那心给他做腰带。

　　我还记得他曾经偏帮着乙氏，帮着阮诗晴，根本不听我解释的任凭她们欺辱我的时候。

　　对于这样的爹爹，我亲手缝了腰带，他敢带吗？

　　“您仔细看看！”我把腰带推到他面前。

　　他能从腰带上看出什么来……其实我心里没底。乃是乙浑说，若是我看不出缘故，可以来请教我爹爹。

　　他这么说必是有理由的，无缘无故的，他不至于拿这种事情戏弄我呀？

　　“爹爹看出什么了吗？”我见爹爹把腰带拿在手里细看，却半晌不听他言语，不由有些心急。

　　爹爹像是想起来什么，忽的起身，阔步到门口，“去把我柜子里，最上头放着那箱子打开，里头有几根腰带，给我取来！”

　　他声音沉沉的，像是真看出什么了。

　　我不由打起精神，连身子都坐直了，“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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