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城外的果树上已经缀满了能压弯枝头的果子;秋菊也开满了遍山,原本穿着薄衫的人们都换上了略厚实一些的秋裳。
今日,明锦带着婢女,还有徐兮悦一起前往城外的庄子玩耍。
徐兮悦对那夜在红袖招发生的事情完然不知,但是她却没有再去纠缠肖昱。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不去纠缠肖昱了却反倒比纠缠她时更见得多。这就让徐兮悦想忘肖昱都不那么容易,她心情继续纠结,也就忍不住趁着下人说庄子的果园成熟的时候,邀请了明锦一起来摘果子也算是散散心。
秋日灿烂,洒落在果林间。地上金光斑驳,再看着这一枝枝被压弯腰的累累果实,倒真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今儿的明锦和徐兮悦因着要亲自摘果子,身上都摒弃了华丽累赘的华服,换上了窄袖又大方简单的秋裳。她们拿着剪子,站在不同的树下枝头,一手拉扯着果树枝,一手剪下了那澄黄的果子。而旁边的小丫鬟们都手拎着竹篮,一看见主子剪下了果子,她们就赶紧上前,递上了篮子。
没过一会儿,明锦和徐兮悦就各自剪满了一篮子的果子。
“差不多了?”明锦看向徐兮悦。
“好啊。就这些吧,那边的风景不错,姐,我们过去走走?”
“好。”
明锦让一个丫鬟先把她们剪下来的果子拿回庄子,而让另一个丫鬟陪着两人到附近转转。她们来的这个庄子是成国公府上的,据说距离不远就是四皇子的一个庄子。
明锦和徐兮悦两人并排走着,看着风景,随意聊着。走了一会儿后,看见不远处有个小亭子,两人就准备去亭子休息会儿。
“这里还不错,倒是比起边关有另一种风情。”亭子的位置颇高,站在亭子里能够环顾四周风景,也能看到连绵的远山与山脚下那些起伏的农田作物。
“哦,边关那边是什么样子的?”明锦问,她知道徐兮悦心情其实不好。更知道是因为师兄肖昱的关系,其实这几日她在旁边观来,已经发现师兄对徐兮悦的改变。或许直爽又简单的徐兮悦已经在不知不觉地吸引了师兄的目光,毕竟,师兄幼时就只跟自己这个女孩子相处。而成年后,认祖归宗回了北夏。但是以他的脾性,也是不见得会跟旁的女子太过亲近的。想来,敢爱敢恨的徐兮悦是让他觉得特别的。只不过,师兄就像是当局者迷,自己还没有看清楚他的心。
对于这点,明锦也没有点破。感情的事情还是要看当事人本身的,师兄和兮悦究竟能不能成,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边城那边虽然没有江南的秀丽清灵,没有北方的巍峨宏壮。但是就如这句诗一样,却有着独特的大漠风情。而且我是喜欢那边更自由,不用像京城这边做个什么都要看身份之类的……”
明锦听着徐兮悦的话忍不住笑了,她其实也不太喜欢。只不过看身份也有看身份的好处,比如处在劣势的人做什么都会受人压制。但是如果是身居高位者,却能够做很多事情,包括能够帮助普通人。只要身处高位的这个人自身持正,不是那种心怀歪邪之人。
就在两人聊的时候,却不想又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明锦她们听到动静望去,却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一袭交襟广袖的暗纹紫袍,腰束玉带,足蹬锦靴。墨发束以玉冠,面容上罩着半张银色面具,玉树临风;在他身旁跟着一个穿着青裳的男子,容貌普通,但是步伐沉稳、矫健,看起来是位高手;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一对似主仆的男子。那主子模样的是一袭蓝袍的年轻男子,容貌只能算中等,但是肤色白皙,且神情倒是挺让人亲近的;而他身边的则是一黑衫男子,眼神略冷,看得出来也是一个高手。
这四人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明锦她们,都愣了一下。不过,明锦却注意到这四人在看到她时眼里的惊讶意外都一闪而逝。
他们认识自己?
明锦对这行人留意了,不过表面上却没显露出来。只是眼神扫了一眼,就移开了。
倒是那四人在愣了一下后,为首的两个主子模样的男子相视望了一眼,然后就走到了亭子外面朝着明锦她们说道:“两位打扰了,我等步行甚远有些累想借亭子歇,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明锦的装扮是少妇,徐兮悦却是未出阁的女子。这开口的省了称谓,倒也不尴尬。
“这亭子又不是我们的,你们想歇便歇。”徐兮悦率先开口道。
明锦却是皱了下眉头,边关男女大防没京城严,徐兮悦性子又大咧直接,倒没觉得有什么。明锦本身颇有江湖性情,其实也不觉得太严重。只不过她对这些人身份有怀疑,对他们要进亭子自然有想法。这四人看起来都会武功,自己和徐兮悦虽然也会武,但是今日跟在身边的小丫鬟却是不会的。而且徐兮悦武功也不是太强,万一这些人对她们不利,她担心到时候就麻烦了。
“兮悦,我们该回去了。”明锦对徐兮悦说,他们要歇脚随意,但是她们离开就行了。
徐兮悦一愣,但看到明锦的神情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
明锦朝着这四人点了下头,带着徐兮悦和小丫鬟先出了亭子。在与四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她身子看似放松,实际却处于一种随时戒备的状态。倒是徐兮悦没心没肺的,还好奇地打量了戴面具的男子一眼,这才离开。
这四人见明锦她们离开,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也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她们离开。直到明锦她们走远,四人才又相视一望后走进了亭子。
“四爷,那位藕色衣裳的女子感觉有些眼熟。”蓝袍男子对着紫色锦衣男子说道,“若没弄错,似乎是秦王妃?”
被称为‘四爷’的紫袍男子眼神与他交汇,点了下头:“是她没错。”
“四爷,这位秦王妃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无害,您说她看见我们会不会?”蓝袍男子想起他查到的一些事情,尤其他知道秦王妃明锦就是秦王闻人烨的软肋。但是平时明锦都在秦王府内,就算外出身边也有人保护着。眼前好不容易见到她出现,这不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嘛。
“四爷,咱们要不要……”他冲着紫袍男子做了个手势。
紫袍男子却皱了下眉头,他也知道闻人烨对明锦这个妻子非常的在意,同时皇上与太后对她也是相当满意与看重。可是现在蜀地那边的情况还没传回来,冒然行动会不会反而打草惊蛇?他蛰伏了这么久,可不想一时冲动而功亏于溃。
“先让人看着。”四爷说道。
蓝袍男子眸光一闪,却是什么也没说。
……
秋夜,月朗星疏。
明锦和徐兮悦没有返回城里,反而住在了庄子上。
成国公府这个庄子虽然不大,但是环境却不错。不但庄子里外都被下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而且还栽种了一些花木。虽然这些花木不是什么名贵品,但却也是纷芳宜人。尤其那秋日的菊花,在月色下随风摇曳,犹如一个个披着绿裳、戴着黄冠的妙龄女子。
明锦和徐兮悦赏了会儿夜色后就回各自的房间了,她们相邻而居,丫鬟也住在她们房间外的小榻上守夜。
庄子的夜晚很安静,伴着阵阵的花果香,明锦慢慢进入了梦乡。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她似梦非梦之时,突然听到有动静。警觉的明锦猛地一睁眼,那双眼睛还带着朦胧的困意,但是整个人却已清醒过来。
明锦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抓起床边的外裳飞快套上。顺手把随身携带的软剑也握在了手里,拿着剑,她就往外走去了。
睡在外面的小丫鬟睡得很香甜,明锦犹豫了一下,然后飞快点了丫鬟的穴道后,她就主动拉开了房间门。
明锦一拉开门,院子外顿时有数双眼睛都看向了她。
明锦神色未变,就那么看着院子里对峙的人。
“王妃——”玄北等暗卫原是本对着明锦的,他们面前是一群蒙面的黑衣人。而院子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的动静,明锦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被人动了手脚,所以包括徐兮悦在内的人才都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嗯。”明锦淡淡点了点头,看向那群蒙面黑衣人。她之前在遇到那四人时就觉得有危险靠近,果然。只是没想到直到后半夜中段了,这些人才行动。
“拿下他们。”明锦开口。
“是。”玄北他们立刻动手。
黑衣人眼里露出冷笑,一部分跟玄北他们动手,一部分却朝着明锦过来了。
明锦也没躲闪,但是在这些人冲过来的时候,她足尖一点,身子宛如鸟般轻盈地闪到了院子的另一边。然后手一扬,软剑刷刷刷地刺了过去。
冲到前面的黑衣人见到寒光点点,眼睛猛然一睁,立刻后退了两步,也挥着剑刺了过来。
在他们交手的时候,就在庄子的屋顶上,一个蒙面的男子却一手拎着酒壶,一边看着下面的动静勾起了唇角。
这位秦王妃果然不简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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