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的不好听,也是十足的招人生气,沈焉知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压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末了还带了些挑衅的望了许太医一眼。
许太医那是什么人?当初在前朝的时候,他就是太医院里头赫赫有名的人物,也就是他不爱管事情,否则太医令的位置绝对就是他的。这一点,众人心里十分清楚明白,毕竟让这些人明白许太医的身份,才不会将人轻易得罪了去,也正是如此,在沈焉知那句话一出之后,很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觉得沈焉知这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这么想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要知道沈焉知回到皇都也就是四年前的事情,四年前许太医早已追随在秦长涣身边,何况纵使他的名气再大,沈焉知这样一个“国公府的纨绔小公子”也绝对不会知道。
众人在心中暗自感慨之后,就将目光投向了自家的秦王殿下,大约是觉得他一定会出言缓和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否则肯定会让沈焉知把许太医给得罪个彻底,到时候许太医如果撂挑子不干了,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然而一众目光落在了秦长涣身上,却见后者根本没有半点的反应。
这下他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是面面相觑之下,心中想的最多的却是秦长涣为了一个女子开始对许太医施了压,也能称得上一句鬼迷心窍了。
许太医这样的,一向都最注重面子,此时沈焉知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他自然是生气的,可是在众人看向秦长涣到时候他也挪了目光,心想着自己也没必要和一个黄毛丫头计较,只要秦王还明事理就好。至少劝他几句,他也好顺着台阶下了。
然而看见秦长涣一句话也不吭,许太医原本被自己压下的怒火又腾升而起,目光转向沈焉知时已经多了几分冰冷。
“郡主当真是好大的口气,怕不是在哪儿学了什么三脚猫功夫,就觉得自己天下无人能敌了。不过老夫作为过来人,还是要提醒郡主一句,说话别说的太满,老夫不从你只是因为不想让你伤害到无辜,可不是不愿应战。”说到此处许太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嗤笑了一声,“倒是老夫想太多,郡主这样的,一句大话罢了,算不上什么下战书,老夫就只当做没听到。郡主若是再想任性,老夫就只好离开,也算是保全自己,不让一个黄毛丫头折辱。”
许太医说着就站起了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态度可谓是十分坚决,然而秦长涣没什么表示,却不代表这一行人就会真的让他走,要知道许太医的医术高超,是旁人不能比拟的,行军之人谁不想自己的安全多上几分保障?更何况许太医随军这么些年,可不止一次将受重伤的人从鬼门关拉出来。
“郡主如今年岁还轻,又是自小被宠惯着长大的,难免就有些高傲,许太医又何必和她计较,平白失了自己的身份,何况后路之上那么多的猛兽,许太医哪怕是跟着咱们一起也不能保证十分安全,更遑论是自己一个人走出去?”身边有人劝道。
然许太医也不是随地这个台阶他都愿意下的,这一身傲骨不容任何人践踏,今日被沈焉知当众落了面子,其实不是他最生气的,毕竟正如他自己所说,那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罢了,他怎么跟人家生气?当成不懂事的孩子随便说上一句也就算了,可秦长涣却不同,他的未曾表态,可以说是让自己大失所望。
行医之人大多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觉得自己有一身医术,就要施展在救死扶伤之上,当初为了救更多的人,他从小县城中一路给人治病到了皇都,即使花光了自己的盘缠,也仍然要给那些穷苦家境的人治病。哪怕得到的报酬就只是一篮青菜或者几个鸡蛋,倒也算是乐此不疲。
直到有一天前朝宫里有个娘娘食欲不振,重金请了他去调养身子,这位娘娘又是个得圣宠的,治好病之后前朝皇帝心中大喜,赏金千两,还给了他一个太医的官做。
没有人不愿意得到肯定,而皇帝的肯定,甚至比旁人更加高了几分,许太医觉得自己终于能够大展拳脚。
可是宫里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疑难杂症?除了身子不好需要调养,就是有人为了争宠行了害人之举,他曾从旁人手中救了那宠妃几回,好在宠妃也是个有能耐的,没多久坐稳了贵妃的位子,也算是挂念着他的几次救命之恩。
“本宫如今做不上皇后的位置,不过是因为家境贫寒,朝堂之上断然不会让本宫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当上皇后,所以能走到贵妃的位置上,本宫已经十分知足了,不去肖想那些得不到的。你对本宫有恩,如今本宫手上也有权了,你如果想要太医令的这个位子,本宫大可以双手奉上。”
太医令,那就是众位太医的头领,一般人又有几个不会动心?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位置,许太医却只有沉默以待,等到宠妃都有些奇怪的出口问他之时,他却对着宠一拜,“臣还是想离开皇宫,去游历山川四海,去见识自己不曾遇到过的病症,去救更多的人。”
在这个宫里只有害人,他救的那些,千篇一律都是那些个症状,毕竟宫里的女子大多都是自小养在深闺之中,又有几个人会懂得那些高深的害人手段?
其实许太医对于宠妃来说,在宫里绝对是一个莫大的助力,可是走到了贵妃这个地步,宠妃绝对不是个气量小的,想想他这些年确实帮了自己良多,也只能表示了遗憾,让他带着自己那千两金一起离开了皇宫,直到宠妃遇难,他才又被请了回去。
只是到底红颜命薄,他晚了一步,去了宫里不光没救回宠妃,自己还以朝廷命官的理由被困在了宫中,游弋在后宫女子的勾心斗角之中,十分厌倦这样的生活。
再后来,就是当今皇帝开始造反,而他也在秦长涣的帮助之下离开了皇都,从此更在行军身边,一待就是五六年。
能留这么久,一方面是他知道这样的军中确实是需要他,即使没什么疑难杂症让他去长见识,可是他的医术得以施展,将那么多人救出鬼门关,就是最大的成就了。
至于另一方面,则是他心甘情愿追随于秦长涣。
听着周围不停有人出言相劝,可最该说话的那人却不动如山,许太医心中也凉了几分,元带着这些说话的人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又何尝不知有些人根本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拉踩沈焉知,可他对沈焉知也只有不喜,反而觉得这些人说的在理。
“罢了,你们也别劝我了,我是去是留,可不由你们决定。”许太医说道。
人群聚在一起,许太医一时之间也没能出去,沈焉知原本还没说话,其实看见他这样也从地上起身,却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许太医说的对,你是去是留,只能由你自己决定,可是晚辈也有一事不明,不知许太医是否能给晚辈解惑。”
用了谦称,其实也是给了许太医面子,可许太医却明摆着是不领情,压根不在意她有什么事情觉得不明白。
沈焉知也没等他回,就继续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许太医虽然在医术上颇有造诣,却也不代表什么都懂,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该是深入研究,四处求知,而不是置若罔闻,对旁人不屑一顾,许太医这样,和讳疾忌医的愚昧之人又有何区别。”
许太医冷哼了一声,“哪怕村里的一个老大夫说自己懂得如何驱散瘴气,老夫都会不耻下问,因为老夫知道行医之人绝对不会视人命为草芥,可是你懂什么?我们随军打仗的时候,你还被你爹娘捧在掌心里不知天高地厚呢,老夫凭什么信你?”
说到最后,几乎就是怒吼出声,沈焉知面对许太医的怒气却半点都不在意,“许太医刚才说,不耻下问?”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不知许太医曾经如何辉煌,却也知道能当上太医的肯定有几分本事,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相提并论的,可是如果说许太医看不上我,是因为我并非从小学习医术,因此不愿意听我一言,那么许太医举例说出的那个村里的老大夫呢?许太医又会不会因为他没有受到过正经的教导,拿出来的又都是土方子,因此也不屑于和他多说半分?”
话说的一句比一句难听,许太医已经是面色铁青,他紧握的双手上已经是青筋暴起,否认的话在口中盘旋一圈,却最终令他心神一震。
他是否会因为那“老大夫”的身份而瞧不上人家的建议?
许太医心中是如何想的,沈焉知自然也瞧不出来,只是这些却并不妨碍她继续开口,“是村里的老大夫,还是我这样‘信口雌黄’不懂医术的外人,无非就是个幌子罢了,否则许太医完全可以让我写上一张药方,自己从中仔细辩证,确定无险之后再让大家佩戴在身上。我相信以许太医的本事,至少辨认这药方不会毒害人性命是不成问题的。”
“许太医若执意要走,我和秦王殿下肯定是不会拦着的,不过许太医这么一走,那这些药材我就能随意取用了,这么说来,还是许太医离开对我而言有莫大的好处。”
此时话已经说尽,沈焉知也就住了口,只是跑到一边跟青渠要来了纸笔,就准备往这边走过来。而青渠却叫住了她。
“许太医随军多年,在场许多人的人命都是他救回来的,可以说他的地位仅次于刘副将,如果小姐真的将他逼走了,恐怕会有许多人在心中记恨上小姐。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青渠说的忧心忡忡,可她说的却不是最坏的结果,要知道许太医离开之后,不管剩下的这些军医们能不能完全接替上他的位置,日后只要有他们救不回来的,秦长涣的那些属下就会记起许太医来。
行医之中,生死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许太医再怎么厉害,也就只有让尽可能多的人脱离死亡,而不是让每一个人都能活着回去。可在沈焉知将许太医赶走之前,那些人的死如果说是天命为之的话,那么在这之后,这所有的错误都会归结到沈焉知一人身上。
沈焉知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笑着拍了拍青渠的肩膀,“不必想那么多,许太医肯定不会走的,毕竟那些药材他带不走,留在这里就让我随便祸害了,岂不是得不偿失?而且他之所以说自己要走,也就是让秦王在我与他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来,如果说他真的走了,岂不是便宜了我?”
说完带着纸笔离开,留青渠一个人在那里若有所思。
其实沈焉知没说的是,她这一步棋也算是走的十分艰险,要知道这哪句话说重了,恐怕许太医就真的会这么离开,毕竟这般年岁的小老头最难伺候了,她每一句话都得仔细斟酌。
不过仔细想想,她可没那句话说的轻了。
劝过青渠让她别再担心自己,沈焉知的步伐就加快了几分,很快就到了秦长涣身边,也不顾众人知她时的脸色,纸一铺就开始写起了药方来。
许太医还坐在他对面的那块石头上喘着粗气,一看就是被气的不轻的样子,此时瞪向她这边,却也无端多了几分好奇来。
沈焉知眼力可好,以往她在外头瞎闹的时候,一眼就能瞧见自家爹是否到了附近,虽说每次都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可是暂且也都能躲过去。于是此时余光一扫,她就见到了许太医明明好奇却又克制的目光,只觉得这小老头也多了几分可爱。
不过她面上却丝毫不显,就只是一字一字默着自己之前在书里看到的那个药方,之后又确认了好几遍无误,那张纸就被她递了过去。
许太医还以为她是要给自己看呢,架子一下子就摆得十足,明显是一副送到跟前都不看的意思,沈焉知也没跟他客气,那张纸直接绕过了他,送到了另外一位军医的手里。
军医年纪比许太医小,不过也已经到了中年,面上是一副正气,看着面前的纸就蹙起了眉,压根就不知道这种事情为什么又落到自己的身上。
不过医者仁心,自然不愿意看沈焉知用一个有问题的药方,只能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可是这不看还好,一看他原本就蹙起的眉心却越来越紧,不像有什么好事。
沈焉知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心想着如果药方真的有问题,那自己方才把话都说的那么满了,现在又怎么圆回去?
不过好在她也能沉得住气,只是被秦长涣握在手心的那只手反握了回去,还用了几分的力气。
“许老不妨来看看这药方。”军医看了会儿,又仔细着将每一味药材时间有没有出现相克的地方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这虽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具体的药效他却也没有判断的明白。
许太医却不看,甚至扭过去的头也没有半点回来的迹象。
军医无法,只能把药方给其他人一一看了,之后去一旁讨论了好些,具体是些什么她没听清,不过无非就是讨论这药方能不能用,她也不必多想,只要等着结果就是。
于是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等到那名军医带着药方回来,他身后的人却都是面色各异,甚至齐齐看向了沈焉知这边。
沈焉知只能往秦长涣身后缩了缩,实在是招架不住这些视线。
好在这些人没看自己多久,就转过去劝许太医了。
“咱们这些人之中,还是许老的医术最高明,所以有些我们不确定的,还请许老能仔细看看。”中年军医这么开了口,甚至还朝着许太医行了一礼。
许太医这一次总算没有说出自己看不上这药方的话,反而是有些别扭的说道:“想必你们自己也知道,药方这种东西除了那些常见的,大多都不外传,即便得了人家首肯,那也绝对不能传到除了自己之外的旁人手中,老夫可不敢说了这层规矩去。”
这言外之意,就是沈焉知给的是眼前这位中年军医而不是他,所以中年军医自己能看,他却碍于规矩不愿意在沈焉知不说的情况下看。
不过和他说到了现在的话,沈焉知也明白徐太医这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懂规矩的话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儿,而是单纯的拉不下来面子罢了。可许太医拉不下面子,她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直接就三两步走到了许太医的跟前,在他提防的目光之中嘻嘻一笑,“许太医就帮晚辈看看吧,晚辈懂得不多,就这还是偷学来的,你别看晚辈刚才说的可有底气,其实心里虚着呢。”
左边是自己绝对不看的药方,前面是秦长涣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右边是巧笑嫣然的沈焉知,如此三方都被包围的前提之下,许太医又没办法把头给扭一圈到身后去,就只能被迫跟她大眼瞪小眼,想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门道来,结果话出一说出口就让他暴跳如雷,“你都没什么把握,就敢跟老夫叫嚣来了?”
其实许太医原本想说的是你都没什么把握,难道就敢置这些人的生死于不顾?可是因为话说的太快,几乎没怎么经过思考,又加之那些重话之前都说过了,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么一句,结果面前的沈焉知不过没有被他这一声吼吓到,反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末了还欲盖弥彰的轻咳了一声。
许太医这才发现自己把自己心里话给说了出来,顿时一张老脸又涨得通红。
这个时候如果说不递台阶,恐怕还真的会让许太医恼羞成怒,沈焉知这些年和自家爹斗智斗勇,也算是懂得如何看人脸色,此时赶紧说道:“许太医就当晚辈这事初生牛犊不怕虎了,其实晚辈心里也是存着一口气的,毕竟这些天大家是怎么说晚辈的,晚辈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也确实因为晚辈拖慢了这些行程,这些就认了,可是硬要说如果没有晚辈就不会遭遇这么多艰难,晚辈心里肯定就有些不高兴了,毕竟这瘴气也不是晚辈弄的,路也不是晚辈选的,怎么就能推到晚辈身上了呢?但是仔细想想大家心里也急,晚辈就没有作声,但心里还是想要尽力帮上一些忙,不为别的,就算是给自己争一口气。刚才言语上有不对的地方,还望许太医别跟晚辈计较,如果真的忍不下这口气,你要不打我几下也行,毕竟晚辈这从小也被我爹打到大,也早就习惯了,你与我爹都是长辈,被你打了晚辈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这话看似在解释自己为何提出药方,可也告诉了在场的众人,那些闲言蜚语自己其实都知晓,只是因为觉得自己确实是添麻烦了的缘故,并没有和他们计较这些,何况这些人说了这么久怪沈焉知的话,自己心里怕是也习惯性这么想了,沈焉知如果想要继续留在这里,有些话是一定要挑明的。于是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她说的心安理得,许太医听着也没有点破,就是是不清不愿的接过沈焉知新手机过来的药方,一点一点细读起来。
药方自然是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些都是樊芪留给她的,而樊芪有一个好师傅的缘故,所知道的病症恐怕比在场的人都多,沈焉知担心的反而是没有人能够看出其中好处。
好在许太医也确实是有不少本事,很快就看出这药方确实是可行。
“这药方你是从何处得来?”许太医看过之后,面色凝重的问道。
无论是在任何方面有所建树的人,大多都是求才心切,此时对于这样一个从未见过的药方,那自然是会起了结交的心思,然而沈焉知想了想樊芪,最终也只是将眸子垂了下去摇了摇头。
“她已经不在了。”
许太医听后不免可惜,只是轻叹了一声,道了一句天妒英才。
秦长涣却察觉了她的心情有些低落,揉了揉她的手,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樊芪不是个好人,却十足是个可怜人,她的一生都为人所控,可谓悲惨,而她别总说自己无情,帮人做着拐卖的勾当,面对那些人的苦苦哀求没有丝毫的心软。可她放沈焉知离开,为的却是阿期,为的是让他好好生活,为的是让他不像自己这样。
阿期是她的寄托,也是她给自己唯一的一份救赎,从此以后她堕入黑暗,阿期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光明。
“药材方面我毕竟没有许太医懂,别药方是对的,抓药上面却出了偏差,那这事情就靠许太医了。”沈焉知稍稍缓和了一些自己的情绪,然后就笑开来,惹得许太医瞪了她一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沈焉知走后,秦长涣本来还准备跟她一起离开,只是刚一转身许太医叫住了他。
“今日多谢秦王殿下指点。”许太医朝秦长涣行了礼。
而秦长涣只是朝他点了下头,然后就追上沈焉知离开。
许太医不是个一心只通药理,却半点人情世故也不懂的人,毕竟当初在宫里头看了那么些人尔虞我诈,就连太医院里头也不是什么清净的地方,所以今日的事情想一想也就明白,这其实就是秦长涣让沈焉知借题发挥,只不过沈焉知对他压根就没怎么留情,化话也将他扎的狠了一些,好在他该庆幸自己还没有糊涂。
这么想着,许太医就把抓药的事情一一吩咐了下去,赶工大半个时辰,许太医却没有丝毫疲累的意思,就像是连日的困惑一经解开,就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明的感觉。
许太医其实一直都困着自己给自己制造出的麻烦之中,要知道这些年从受人爱戴的民间大夫,到皇帝宠妃的红人,再到战神随行的军医,他实在是被人捧的太高了,以至于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之中。他高傲,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这个高傲的本事,而旁人之所以什么都没说,也是因为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是以实力为尊,他有那个本事,也自然是受人景仰。
于是一直生活在云巅,也不愿往下面看上一眼,这就导致了好的医术很难再有精进,而他却浑然不知究竟根源在何处,而是将之归结于待在一个地方太久了。
请辞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即便也有些放不下,可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停滞不前,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然而他觉得就不会劝自己的秦长涣却干脆没有同意。
“依我之见,许太医只要有那个心,在哪里都能够参透自己欠缺的是在何处。”
这年头想找一个信得过的军医不怎么简单,更何况徐太医还觉得自己是一身本事,不说大央这么广的,至少在整个军营里头他肯定是无人能及,因此秦长涣那一句话就被他当做了挽留自己,现在想起来,还是他自己高看了。
被一个年轻人教了道理,确实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这就是为何沈焉知说出那些话之后,许太医会气成那样的原因,然而秦长涣那是什么人?且不说有这个秦王的身份在,就如他身上那赫赫战功,就是一般人不能比拟的,许太医虽然高傲,却不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再加上想通了自己究竟错在何处之后,有些事情就很容易接受,连带着也不准备跟沈焉知计较了。
毕竟承认自己的错处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而沈焉知会说出那些话来,也是因为秦长涣在身后指点。
心中这么想着,许太医也就打算日后提点一番沈焉知,他哪里知道秦长涣只与沈焉知说了一句——“许太医这些年被人推崇太过,多少有点傲气,你与他说话时也不必太客气。”
于是沈焉知就靠着这么一句话发散出了之前种种,至于秦长涣之前为何没有解释,则完全是因为他怕许太医怪罪沈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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