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厅到凌霄居的路稍显漫长,怀里的人望着他岁月静好的模样,他却是心急如焚。魏文初看得分明,哪般热烫的茶水泼下,又怎能安然无事。
嘉阳身为权国的金枝玉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周身上下哪里不是如玉似宝一般,金贵十分。她自己却不十分在意,竟还宽慰着旁人。
“臣妾幼时从马背上跌过,被马蹄踩断了骨头,如今不也是活生生的。今日只是皮外小伤,无妨无妨。”
“活生生的?”魏文初神色微恼,好在转角便入了内室,他也顾不得纠她幼时顽皮。
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挽起她的衣袖,又小心谨慎地为她擦上膏药。当白腻的膏药沁着红肿的水泡,手上的灼热感顿时褪了几分,可是双颊的灼人却冉冉升起。
她看过朝霞似火,暮雪皑皑,却都不极他此时的温柔。嘉阳料想她是病入膏肓了,千万般撕心裂肺悔不当初,如今都已烟消云散。
他边念叨着边褪去她的鞋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司雅嫣这毒妇,本王定要寻个由头休了她,否则迟早酿成大祸。”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好人不长命,不长命...
至此她的旖旎心思全数覆灭,直至足底传来凉意她方才缓过神来,她当下便拉住魏文初的手:“太子这是做什么?”
魏文初却自顾地拨开她的手:“方才茶水都洒在你的腿上了,我替你上药。”
一旁的景雯听到他这话便识趣得要出去,嘉阳却叫住了她:“太子身份尊贵万分,臣妾岂敢劳您屈尊。”
“景雯!”
嘉阳轻声唤着,景雯这才敢上前来,才出半步便被魏文初冰冷的眼神吓得止住步。
随着他的动作,大片骇人的红显了出来,像是雪地里凝结的一滩血迹。魏文初僵着手不再动作,气息恍若停止了一般。
“...你就这般忍得?”
嘉阳静默地看着他,浓密的睫毛掩住眸色,挺翘的唇威凛着。她这般不露声色,魏文初也沉默着,一场无声的对峙悄然拉开。
最后止于景雯递来的膏药,魏文初接过,双唇轻启着吐出几字:“会痛,那便再忍忍罢。”
嘉阳起初往后缩了缩,旋即便被魏文初禁锢住动弹不得。
“太子可知,何谓哀莫大于心死?”
她忽而开口说着,魏文初只顿了顿,几乎是神色无异,假如他没有把唇抿得这样紧。
“知道。”
声音依旧是低沉的,却夹杂着隐忍。
“今日,是第三十二日。”
“嘉阳!”
魏文初当下便喝住了她,手下的力道无形间也重了。灼热交杂着刺痛,嘉阳一应忍下了。
“身处诡谲深宫,勾心斗角是每个皇家子女生来具有的。我的出身,我的命格成了众矢之的,可伪装谁不会呢?”
若非,司慕语无心于你,嫉妒和愤怒早已驱使我杀了她。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美艳的脸庞绽出一抹森冷的嘲笑。
魏文初的视线应声而至。
“皇姐曾经也柔声细语地哄着我,可是她却把我哄到了冰湖里。太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致命的不是刺入胸膛的冷箭,而是射箭之人。”
魏文初已站直了身子,欣长的身影拦住了刺眼的光,却没有拦住灼人的热。他的唇就这样印上她的眉心,如烈日灼过,在她的眉心印下深刻的痕。
“好在,旧日的明枪暗箭你都受住了。嘉阳,你所担心的,都不会有;所谓明枪暗箭,永远不会是出自本王之手。”
原来,所谓诺言,出口竟是如此轻而易举,也是如此轻而易举地让人信服。
或许,只因为出自他的口中,什么烦恼忧愁便都被嘉阳抛到了九霄云外。
到底是初经人事的女子,他近在咫尺的脸直叫她浮想联翩,嘉阳窘迫地拉回心绪。“母后不是说穆亲王要去江南游历吗,你去送送他罢。”
只道嘉阳肤白胜雪,却也是最无法伪装的皮相,她的娇羞姿态尽数被他收入眼中。
魏文初所见过的嘉阳,是不可方物的美貌,是温良恭顺的脾性。他开始为她的小女儿姿态感到欣喜,“却是不错,本王是要抓紧去送送老七,否则,相见无期。”
“公主害羞了!”就连景雯也来逗她,嘉阳佯装生气道:“景雯,你若是再这样我便赶你回权国喂马!你这样喋喋不休的,正好给踏霜做个伴去。”
若说嘉阳最牵挂的除却权国国主外,便是那匹白马踏霜。
景雯生怕勾起她的伤心事,直说着旁的:“公主打趣奴婢,奴婢是见着公主和太子浓情蜜意的替您欢喜。都说日久见人心,经了昨夜之事,您与太子再难分彼此了,您也可安心些。”
说起昨夜之事,嘉阳隐隐想起些什么。尤其是......
嘉阳瞪着眼楞了许久,那个形骸浪荡的女子?竟是她?魏文初说的半分不差,上下其手之人果然是她!
转眼再看宽大袖子下安份拢着的双手,嘉阳连声叹气着,尽是无可奈何。
“不争气的东西!”嘉阳轻声嘟囔着。
“嘶!”
她才埋怨着自己,腿上竟像针扎一样的痛。
“奴婢下手没了个轻重。”景雯说罢硬是往自个的脸上打了一巴掌,霎时间嫩白的脸上浮起红印子。
嘉阳再看景雯脸颊已挂上了泪,景雯性子最是要强,这眼泪珠子在她那儿更是金贵的很,嘉阳都少得见她这般。
“瞧你,好好的哭什么。”
景雯慌忙抹了脸上的泪,只是那巴掌印子高高地肿了起来,着实是骇人。
“公主自来了这魏国,麻烦事糟心事便没完没了的。尤其这身子,硬是叫那侧夫人泼了两次茶水,奴婢难辞其咎。”
嘉阳心疼地虚拢着景雯红肿的脸:“百密一疏,日防夜防,旁人存了坏心是防不住的。”
“人在做,天在看。既然防不住了,那便去寺庙里拜拜,求佛祖赶走那个脏东西。”景雯忿忿地说着,手上利落地拢好她的衣襟。
“嘉阳!嘉阳!”
才几句话的功夫,她怎么的就听到了魏文初在唤着她?嘉阳起初还有所疑心,紧接着急切的脚步声在外响起。
不疑有他,嘉阳‘腾’地就站了起来,恰好迎上他进来的脚步。
魏文初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不由分说就抱起她,未待她开口人就安好地坐在了榻上。
“上上下下那么多婢子,你这腿上伤得可不轻,你只管养着。再不济,自有本王由你使唤着。”
嘉阳对他的话十分受用,低笑道:“太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七府中人说他已启程去了江南,所以本王便回来了。”
嘉阳却答非所问地说道:“穆亲王刚回城才几个月,怎么又去江南游历了?”
魏文初沉思片刻后答道:“兴许是他想去散散心吧!”
此时嘉阳却又将他从床上推下去,皱着眉头淡淡地说道:“太子朝中事可都忙完了,整日耗在臣妾这。”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啊,嘉阳这是一会一个模样。无奈启唇道:“那我先去处理朝政了,你就在床上歇着。”嘉阳却将脸别到一旁不去看他。
司慕语故去至今才一月余两日,他就对自己这般热络,嘉阳心中越发地觉得不真实。
她生怕自己猪油蒙了心,当了真。
此时的魏文琰已坐着车马前往江南,他一刻也等不得了。他的亲卫在独孤剑庄守了整整一个月都未发现有任何的异样,如果她不在剑庄那还能去哪?
所幸让他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如今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那里了。既然心中已有了答案,便也只顾风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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