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知道,钱多等人喜欢欺负殴打马宣,为的是将马宣从自己院子里撵出去。
但她着实没料到,马宣已经搬去了仓房。
龙旭尧方才并未提及此事,也就是说,文学和夫子们根本就不知道马宣搬去仓房居住之事。
这般无视学规,一旦被发现,别说钱多等人,便是马宣,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吧?
见林墨直愣愣地望着自己,马宣的耳根竟微微发红:“白公子既然亲眼目睹过钱公子等人群殴我,甚至方才出手相救,怎么还会这般吃惊?”
“那个……不是……”林墨抱歉地冲他笑笑:“我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就算他们欺负同窗,那也只能在文学和夫子们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怎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你从小院里撵出来?
马兄你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文学和夫子?让他们替你讨回公道?”
“公道?嗤……”马宣冷笑:“白公子当真天真到以为文学和夫子不知晓我被迫搬离小院之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便我跑去向文学和夫子状告钱公子,他们就能帮我将钱公子等人揍一顿?
无非还是调换住所,可那又怎样?
有钱能使鬼推磨,像我这种无权无势没钱的布衣穷酸,不过是让钱公子那样的人重新上演一回欺压凌霸的蹩脚戏罢了。”
“你怎么这样想?”林墨脱口道:“有钱人也并非全都是坏蛋,而文学……”
“比如白公子你吗?”
“……”林墨登时一噎。
但见林墨面露尴尬,马宣再次笑起来。
这回,他笑得颇为开怀,蜡黄的脸颊上竟露出两个忽隐忽现的梨涡,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白公子一定不是有钱人!”眸光微凛,马宣说的十分笃定。
“为何?”林墨挑眉。
“因为,有钱人从来不说真话!”
林墨觉得自己抖了一下。
这一刻,马宣看着她的眼神,让林墨非常不舒服。
就像是,马宣已将她所有的心思和秘密全部洞悉于心,完全看穿了林墨。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让林墨莫名其妙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曾经让她视为知己,却彻底毁灭了她对知己所有美好向往的人。
只是,那人早已成年,有着丰富的生活阅历。
而眼前的马宣不过十四五岁,是个尚未及冠的孩子。
一个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仿佛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引起了林墨的警惕,马宣垂眸不再看林墨,也不再说话,只撑着林墨的肩膀一步步往前走。
绕过围墙便是后面的仓房。
所谓仓房,乃是每个小院后面专设摆放杂物的仓库。
在林墨看来,这种仓房简直跟当日西柳村沈初夏家的鸡舍差不多。
她估计,钱多三人也好,失踪的顾立辉六人也罢,大约都不会将生活用品放在这样的地方。
可是,马宣显然非常珍惜喜欢仓房。
看得出,他是个讲究生活质量的人。
仓房又小又矮,马宣却巧妙地利用两座小院的院墙围了道篱笆,竟悄无声息将仓房圈成了一个独立小院。
小院打扫得非常干净,便是仓房上的砖瓦,都像是用水专门洗过,透着股一尘不染的味道。
马宣还在仓房前的那块空地开辟了个小花圃,在花圃中种植了不少花草。
许是种植得太晚,明明已到四月中旬,这块小花圃中却未开一朵花,放眼望去,皆是郁郁葱葱的绿。
林墨的目的就是了解四名重点目标,近距离接触他们。
此时已经来到马宣的住所外,岂有不进去之理?
所以,不等马宣吩咐,她伸手便要推开篱笆门。
哪想,才触碰到,腕上一紧,竟被马宣握住。
“马兄?”林墨大吃一惊。
马宣却冲她笑笑。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林墨清楚地看见马宣嘴里那两排白牙闪过蓝幽幽的暗芒。
尚未回神,马宣已皮笑肉不笑道:“在下居住的地方猪狗不如,恐污了白公子的衣物,所以,就不请白公子进去坐了。
白公子请自便吧!”
说完,也不理林墨,马宣推开篱笆门进去,反手又把篱笆门扣上。
见马宣直直往仓房走,林墨脱口嚷道:“马兄,我尚无住处,走了这一路实在有点渴,可否跟您讨杯茶吃?”
“我这里没茶!”马宣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墨一眼:“白公子,现在我又觉得,你乃是真正的有钱人。”
这出尔反尔的话听在林墨耳朵里实在讽刺。
林墨不由勾唇笑问:“欸?方才马兄不是还说我不是有钱人吗?怎么这会子就变了?”
“不是变了……”死死盯着林墨的眼睛,马宣面色一沉:“而是,有钱人酷爱说鬼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宣早已进屋,林墨仍愣在原地。
半响,她才眯起眼睛,喃喃吐出两个字:“仇富!”
没错,就是仇富!
倘若不是最后这句极具讽刺性的“有钱人酷爱说鬼话”,林墨还察觉不到马宣的怪异来自哪里?
此时,她才意识到刚刚马宣带给她的不舒服是什么?
很显然,马宣内心有着强烈的仇富情绪,这种仇富情绪让马宣觉得,翰林宫学中所有不坦诚相告的人,都别有用心。
换句话说,在马宣眼里,不管说不说真话,只要是有钱人,说的其实都是假话。
因为他看有钱人,就如同看跳梁小丑上演蹩脚戏,从头到尾都把有钱人当成愚蠢的玩笑和傻瓜。
这种排斥他人,与所有有钱人为敌的性子着实不讨喜,也难怪钱多等人总是针对马宣。
然,林墨此时却品出另外的味道。
一个长期被周围所有人欺凌的寒门学子,一个内心强烈仇富、极其清高,却拼命压抑自己本性的少年,突然搬出与大家共居的小院,意味着什么?
甭管仓房的居住条件多恶劣,这是不是都说明,马宣有了更多的私人空间?
那么,原本和钱多等人同居一院,身处劣势,最不具备作案条件的马宣,是不是就有了完美的杀人空间?
如果说,之前在四人目标中,林墨认为最可疑之人是钱多和顾立福的话。此时,她竟觉得,马宣才具有重大杀人动机和嫌疑。
再看一眼篱笆墙内的小花圃,林墨转身。
绕到前面时,林墨下意识看了眼顾立辉六人居住的院门。
这一看,她竟发现,院门并未上锁,乃是虚掩着的。
迅速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没有人,林墨推开院门,悄无声息闪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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