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凶杀案最为重要的,便是受害人的尸体。
倘若找不到尸体,最多只能算失踪,根本不能定性为凶杀。
所以,从顾立辉六人失踪开始,到现在的江汉成失踪,倘若一直找不到他们的尸体,那么,这桩学子失踪案,就是名副其实的悬案。
所谓的悬案,便是遥遥无期。
林墨绝对不允许她经手的受害人,死了都无法安息。
凶杀就是凶杀,她必须将真相披露出来,为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也让无辜被逼死的方梦茹含笑九泉。
可屋子就这么大,家具摆设一目了然。
不管钱多把江汉成等人如何分尸碎尸,哪怕钱多将七人都剁成小块,那也是非常骇人的一大堆碎肉。
这样一大堆碎肉,钱多能藏到哪里去?
目光渐渐移到脚下的地面,林墨猛地走到榻旁,将床单掀开。
床底下的泥土和屋子里其他地方一样,瞧不出任何异常。
这实在太奇怪了。
别说在这间屋子里分尸碎尸,便是用那么大的杀猪刀砍谁两下,都不可能不见鲜血。
按照常理,现场应该血流成河,连地面的泥土都被鲜血浸泡过才对。
想香料可以迅速吸收屋子里的血腥味儿,但,被鲜血染透的泥土要怎么改观?
即便用清水来回冲刷,只怕也难以消除得干干净净吧?
那么,为什么这间屋子里就是看不见半点血腥呢?
难道,真的是她林墨想错了,钱多根本没有杀人,而江汉成也根本没有死,他只是躲起来了?
压力巨大的不仅仅林墨一人,这般勘察下来,龙旭尧也疲惫异常,心事重重。
“墨儿,你对此事怎么看?”他问:“会不会,我们的思路错了,江汉成根本没有遇害?”
默了片刻,林墨摇头:“不会!虽然我查不到血腥,但我却嗅出一股欲盖弥彰的味道。”
“欲盖弥彰?”
“对!”林墨道:“王爷有没有觉得这一点与咱们在东柳村老财主家调查李文修的情况很相似?
另外,也与昨晚李少卿卷入钱秀秀猝死事件异曲同工?”
龙旭尧眼睛一亮:“你是说?”
“嗯!”眯起眼睛,林墨的视线再次一点点扫过屋子的每个角落。最后,依然落在地面上:“很像迷宫,与我们勘破沈初夏一家灭门案类似。
所以,昨晚顾立福袭击我,钱多凌霸欺负江汉成,以及马宣将我带回他的篱笆小院和之后我二人在院子里发生的种种,都是在故弄玄虚,或者,混淆视听。
我不能猜出在钱多、马宣四人身后操控的人是谁?也找不到钱多四人沆瀣一气的证据。
但,我就是能从这种故弄玄虚里,察觉到一股危险与逼迫。
就好像,有人在通过江汉成的失踪告诉我们,顾立辉六人也只是失踪,并非死亡。
他想逼我们放手,想逼我们退出翰林宫学,不再调查顾立辉六人失踪案。”
林墨口中的他,龙旭尧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倘若这起案子真的是那人作祟,连龙旭尧都不知道以后他和林墨还要面对什么?
而且。
迟疑一下,龙旭尧道:“墨儿,我明白你的意思。
可我盛乾王朝律法规定,不见尸体,便不能认定为凶杀。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方梦茹天天去大理寺闹,曹大人和李元杰分明同情方梦茹,甚至也开始怀疑顾立辉遇害了,大理寺却始终无法受理本案的根本原因。
眼下……”
“我知道!但我不能放任不管!”打断龙旭尧的话,林墨目光灼灼望向他:“所以林墨斗胆,想在钱多这屋子里掘地三尺。王爷,您可愿助我冒险?”
龙旭尧一愣。
在院子里掘地三尺便罢了,毕竟院子里有个小花圃,虚土填盖好,瞧不出多大问题。
可在屋子里掘地三尺,是不是有些不妥?
毕竟这里是翰林宫学,是皇家宫学。
在这里掘地三尺,简直跟在皇宫里掘地三尺没什么两样。
如果能顺利找到江汉成的尸体倒罢了,可万一找不到呢?
请个泥瓦匠来将地坪重新夯实吗?
一旦文学和夫子们瞧出端倪联名状告,他龙旭尧还能仗着皇长子身份及时脱身,可林墨呢?林墨要怎么办?
父皇已经对林墨起了杀心,倘若再在这件事上揪住林墨的小辫子,只怕,林墨会就此丢了性命。
这法子哪里只是在冒险?根本就是往火坑里跳。
龙旭尧自己不怕死,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墨去死。
他舍不得,舍不得。
然,林墨几次三番提到掘地三尺。
以龙旭尧对林墨的了解,这绝非她无理取闹,林墨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她如此执着于真相,如此坦荡真诚,如此迫切地希望能助受害者沉冤昭雪。
难道,他却要屈服于皇权,成为她寻求真相道路上的绊脚石,逼着她放弃最重要的线索吗?
皱了下眉,龙旭尧道:“墨儿,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越是山穷水尽,说明我们距离真相越接近。
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冷静,切忌冲动。
这间屋子的地面还有床底下我们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挖掘过的痕迹。
你心里和我一样清楚,就算钱多本事滔天,他也没办法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将地表挖开再恢复如初吧?
这屋子又不是马宣的仓房,钱多亦不是马宣,还会给自己的仓房浇筑砂浆。
所以我觉得,就算我们掘地三尺,也不一定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
“等等!”林墨猛地打断龙旭尧的话。
她的眼睛里浮现出奇异的光芒,映衬得整张脸都熠熠生辉。
马宣浇筑砂浆的仓房?
对,还有马宣的仓房。
想都不想,林墨脱口道:“马宣的篱笆小院我依然觉得可疑,所以王爷,我今日不仅仅要在钱多这间南厢房内掘地三尺,我还要去挖一挖马宣仓房的砂浆地面。”
“……”龙旭尧登时哑口无言。
这小丫头压根没有听他的规劝嘛!
她倒是在听甚?
见龙旭尧面色阴晴不定,林墨绷着脸,一字一顿道:“我知道我的言语很苍白,我手里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但是王爷,我有一种极其强烈的直觉。江汉成和顾立辉六人的尸体,就藏在钱多这间南厢房,或者马宣浇筑过砂浆的仓房内。
倘若我们不掘地三尺,估计这辈子,我们也无法找到他们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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