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爷……”话一出口，林墨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这十天内，你有没有……”

　　不等她说完，龙旭尧便道：“当然！我虽不信鬼神，但独自居住在这个小院，还是偷偷潜入，岂能不做检查？

　　每晚我临睡前，都会将整个院子和所有厢房，全都查视一遍。

　　我能确定，到前天我离开之前，这间东厢房内都正常无异，地面没有被人挖掘过。”

　　龙旭尧是个沉稳心细之人，他绝不会撒谎。

　　由此可见，这间东厢房，乃是前天晚上到昨天他们回来之前，被凶手选中的抛尸埋尸点。

　　那么，这段时间谁最具有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

　　当然是钱多！

　　可是，钱多为何要分两次抛尸？

　　为什么钱多单单将兄长和江汉成的尸体，埋在自己的小院花圃内呢？

　　林墨尚未将这些想通，凌威已问道：“墨姑娘？那凶手有毛病吗？他既然转移地方二次抛尸至此，为何还要将这间屋子用水淹掉？”

　　“是啊，为什么？”

　　蹙眉想了想，林墨道：“凌将军？倘若您的问题是真的，这间东厢房和马宣的篱笆小院被淹都不是偶然，而是凶手故意为之。那么，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混淆抛尸时间。

　　因为地面一旦被水淹没，势必查看不出挖掘的痕迹，凶手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是哪天抛尸埋尸这里的，他想保护自己，嫁祸他人。”

　　“这凶手是猪变的吗？”凌威惊讶地瞪大眼睛：“王爷就住在这院子里，每天都要将院子和厢房检查好几遍，他能掩饰混淆个甚？”

　　“当然能掩饰混淆！”林墨斩钉截铁道：“因为，凶手根本不知道这屋子有人在住，更不知道，是王爷亲自住在这里！”

　　见所有人都被自己说愣了，林墨又道：“不过，也不排除水淹事件乃是巧合。倘若是的话，那么，当真人在做天在看，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宣判凶手的时刻到了。

　　凌将军，还要感谢你方才那一脚才是！”

　　甭管是不是凶手有意为之弄巧成拙，能发现新线索就是最好的。

　　当下，凌威竟得意得“嘿嘿”笑起来：“看样子，老子是福将，只要一发火，准能机缘巧合发现新线索。”

　　“啪！”龙旭尧在他后脑勺上一拍：“墨儿夸你胖，你还喘上了？

　　下回你索性用火把将凶杀现场烧了，或者一脚将现场踹塌，看看你还是不是福将！”

　　之前压抑的气氛登时得以缓解，所有人都重重松了口气。

　　唯有顾立福。

　　从听见那名虎贲军的话开始，他便清楚地意识到，顾立辉六人就埋在这间屋子里。

　　故，伸手夺了一名虎贲军的铁锨，顾立福也不管屋子里的积水，直接趟水走进去，在屋子正中间挖掘起来。

　　林墨虽然对顾立福的印象不大好，但顾立福的遭遇着实令人嘘唏。

　　尤其是他对顾立辉的这番手足之情，多少令林墨动容。

　　冲龙旭尧打了个手势，虎贲军们一拥而上，也不阻止顾立福，大伙儿便分头排水挖掘。

　　几乎没有悬念，待将东厢房的泥泞挖开后，六包极其完整的人形蚕蛹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蚕蛹林墨等人再熟悉不过，俨然是钱多用来包裹钱家痴儿长孙和江汉成尸体的树胶外壳。

　　唯一不同的是，江汉成二人的蚕蛹带着大量血水，而这六包蚕蛹乃是干货，没有血水。

　　见林墨只盯着坑里的树胶蚕蛹发愣，却不让虎贲军们将尸体抬上来，龙旭尧问：“墨儿？你在想什么？”

　　“我在看他们的形状！”

　　“形状？”龙旭尧愣了下，不由望过去。

　　六具尸体在大坑内不是并排或者叠加摆放的，而是被凶手摆了个造型。

　　从蚕蛹的外形上来看，他们全都是双脚朝里，大头朝外，呈发散状摆放。

　　如此，就形成了一个……小太阳。

　　“王爷觉得，他们这形状，像什么？”林墨问。

　　“太阳！”想都没想，龙旭尧脱口道：“我觉得，像太阳！”

　　“我也觉得像太阳！”凌威附和。

　　“对对，就是像太阳！”

　　“钱多这小子变态得当真厉害，他是不是在黑暗中蛰伏得太久，居然要在地底下埋一个太阳？”

　　“像太阳吗？”打断众人的七嘴八舌，林墨幽幽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很像一片雪花呢？大大的雪花，有棱有角的雪花！”

　　“雪花？”龙旭尧怔了怔，点头道：“好像是有点像雪花。只可惜，钱多已经死了，不然倒真想问问他，杀了人，抛尸之后还摆成雪花形状，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甚？”

　　“是啊！只可惜钱多死了！”

　　只看这些树胶蚕蛹便毫无疑问，顾立辉六人，乃是被钱多杀死的。

　　但钱多死了，他留下了太多未解之谜，也只能随之永远深埋地下。

　　不再纠结，林墨挥手让虎贲军将尸体抬出来。

　　东厢房已经被挖得乱七八糟，不适合验尸。林墨和龙旭尧索性将六具蚕蛹带回隔壁小院。

　　按照先前给江汉成二人验尸的手法，林墨剪开蚕蛹，将六人的尸体掏出来。

　　原本看见蚕蛹明显的人形，林墨等人还以为顾立辉六人的尸体是完整的，待掏出来才发现，与江汉成二人一样，顾立辉六人早已被人分尸。

　　钱多不但将他们的头颅和四肢砍下，还互换了这些碎尸块。

　　他像进行一场拼凑游戏，将六人的头颅、躯干和四肢随意拼凑，因此，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乃是六具严重变形，比例完全不对称的碎尸块。

　　一具尸体是这样都让人受不了，现在一下子六具，并且，这六人死亡了近一个月，尸体便是包裹在树胶蚕蛹内，也早已开始腐烂。饶是虎贲军们是从战场死人堆中爬出来的硬汉，看见这么强烈的视觉场景，也恶心得频频皱眉。

　　顾立福看清楚顾立辉的脸之后，一声不响，直接昏死过去。

　　林墨简单做了一番验尸，龙旭尧便让虎贲军将所有尸体和顾立福，皆运回大理寺去了。

　　受害学子们的尸体全部找到，现场也处理干净了，大伙儿的心情都轻松不少。

　　洗漱完毕，承受力强的人便开始吃饭。

　　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虎贲军们，没多久，院子里只剩林墨和龙旭尧二人。

　　见林墨面上丝毫没有欣慰，依然皱眉瞧着先前摆放尸体的位置，龙旭尧不由问：“墨儿？你是不是太累了，或者胃里恶心，现在吃不下去？”

　　“不！我没觉得恶心。”林墨抬起头，目光前所未有的深邃：“王爷，我只是奇怪，顾立辉六人的内脏，被钱多弄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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