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外寒风呼啸,犹如鬼哭狼嚎。
账内觥筹交错,烛火映照着四张扭曲的脸,八只眼睛死死盯着醉眼朦胧的那人。
他腾地站起来,手捧酒杯,满怀豪情道:“大哥!这杯酒我敬您,无论如何您都得喝!”
“好!兄弟敬酒,大哥怎会推辞?”那人的舌头已然大了,炯炯虎目亦染上醺然。但却依然接过他手里的酒杯,仰首,一饮而尽。
不过,显然已到了极限,热酒下肚,那人竟歪倒在桌,一个劲儿地“嘿嘿”傻笑。
“砰!”帐门突然被吹开,寒风夹杂着大片大片雪花灌入,一下子吹斜了火烛,也映衬出了血光……
腾地一下,他从榻上直直坐了起来。
屋子里并不黑,因为,桌上点着盏永不熄灭的长明灯。
那黯淡的光芒照在他毫无血色的面颊与惊恐失神的眼睛上,折射出无数神秘暗影,仿佛地底深处最无法探知的鬼魅。
又是这个噩梦,他又做了这个噩梦,整整二十年了,这个噩梦一直缠着他,没有一天停止过。
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他下意识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
猛地一哆嗦,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他的手上全是血。
不敢相信地闭上眼睛,睁开,再闭上,继续睁开。
如此反复数次,他终于低下头,凑近自己的双手嗅了嗅。
腥涩,恶心!没错,是血,就是血。
他方才不是在擦汗吗,为什么会擦出一手的血?
“啪嗒!”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滴鲜血自额间滴落,瞬间浸进被子里。
继而,更多的鲜血滴下来,越滴越多,越滴越快。
他脊背上的汗毛一下子立起来,咽了口口水,终于缓缓扭头。
床头衣架旁,不知何时竟多出来个人。
此人不声不响站在他身后,大约察觉到他已转过来,那人也缓缓举起了手臂。在他手里,握着柄寒光闪闪的大刀。
而最重要的是,这个深夜突然出现在他床头的人,没有头颅。
对,没有头颅。在那光秃秃的脖颈上,他清楚地看见鲜血正汩汩往外冒,一滴又一滴,汇聚成无数条血线,不偏不斜,皆落在他的枕头上。
“鬼啊!”他终于不可抑制地惨嚎起来……
“砰砰!”张贵轻轻敲了两下门,低喊道:“墨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王爷在府门口等你!”
“好,我就来!”林墨嘴里应着声,人却没有动。
她正端坐在梳妆台前,一瞬不瞬盯着铜镜中的自己。
她不擅长打扮,平日总是一袭白衣在身,不施粉黛,除了固定发丝的一根发簪外,亦不佩戴任何饰物。
所以,也不常照镜子
然今日,她不但在铜镜前端坐良久,还破天荒地用了些胭脂。
铜镜中的影像并不清晰,但林墨还是能瞧出自己的大致轮廓。那般的俏丽明媚,那样的娇艳欲滴,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自己,终是没有彻底忘怀啊!
轻叹一声,取了帕子,她又将两颊上的胭脂擦去,这才平静地站起身,打开门,走出去。
龙旭尧正在定北王府门口等候,瞧见林墨出来急忙迎上前,可目光触及林墨的俏脸时,又微微一愣。
她施粉黛了,虽淡,虽已擦拭掉了,却依然残留着浅浅靓丽颜色。
丝丝缕缕的酸涩从心底蔓延出来,有点苦,有点痛,却让他抓也抓不住。
鸦翅般的长睫垂落,龙旭尧敛了情绪低声道:“可以出发了吗?”
“嗯!”林墨点头。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城门外停下。
林墨才从马车上跳下,视线便牢牢黏在那个正前方修长的白色身影上。
那人负手立在马车旁,沐浴在阳光下,碎金子般的光影在他周身衬托出一圈朦胧的光晕,令他阳春白雪的俊颜更显透明。
他瘦了很多,原本就不强壮的身躯看起来有些单薄,身姿却比记忆中更加挺拔,远远望去,犹如冬季悬崖峭壁上一株坚韧的竹,明明不该出现,偏偏傲然挺立。
他正静静地瞧着林墨,眉眼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梦幻般熟悉的声音低低缓缓从他嘴里溢出来,一如当初:“墨儿,我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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