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这些家伙鼓鼓眼睛,王强笑着抱起两大捆医书,也不理他们,径直与老仵作走进里间卧房。
李文修依然一动不动躺在榻上昏睡,老仵作和王强将烛火捻亮些,二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来继续专心查阅。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老仵作抬头想放松一下眼睛,却猛地发现王强脸色不对。
“你怎么了?”放下医书,老仵作赶紧走过去:“怎地出这么多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老先生,我腹痛……”王强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一只手捂着肚子,痛得俊脸都扭曲变形了。
“要不要我给你扎两针?墨姑娘……”
话未说完,王强“卟”地一声,放了个屁。
老仵作顿时无语。
才嫌弃地皱了眉,王强已红着脸站起来:“对不住了老先生,大约是晚膳吃到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我先去上下茅房。”
话毕,来不及等老仵作回应,王强便捂着肚子冲了出去。
外间立时传来哄堂大笑,老仵作也有些哭笑不得。
骂了句“没出息的”,他坐下来继续翻阅医书。
不知过了多久,老仵作眼睛一亮,捧着书腾地站起来:“找到了找到了,王强你快来瞧,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嘿……墨姑娘当真神了!”
才激动地喊完,老仵作一下子愣住。
看了眼药箱旁边的沙漏,他不由嘀咕:“都子时半了,这小子去上个茅厕,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难不成掉茅坑里了?”
说着话,老仵作放下手里的书,打算出去瞧瞧。
脚步才迈出去,他又像想起了什么,返身将医书拿起来,无比谨慎地揣进怀里。
刚塞好,眼前黑影一闪,有什么东西直喇喇地对着他的脸扑过来。
心头一凛,老仵作挥手就拍。
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些,面上猛地一阵刺痛,竟有血珠渗出。
定睛瞧去,才发现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只黑猫。
那猫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全身的毛都竖起来,正站在李文修的枕头旁边,摆出随时要扑过来的姿势,虎视眈眈瞧着老仵作。
大白天与猫眼对视感觉就不太舒服,眼下三更半夜,屋子里突然跑进来一只攻击性这么强的黑猫,它还如此敌视地瞧着你,老仵作莫名感到脊背发凉。
“真是活见鬼!到底是谁家的猫啊,怎地大半夜跑出来伤人?当真晦气!”一把擦掉脸上被猫爪挠出来的血迹,老仵作嘴里念叨着,右手已抓起烛台去赶猫。
黑猫倒也识相,看见老仵作手中火苗忽闪忽闪,“喵喵”地叫唤两声,竟“嗖”地一下,跃过老仵作的肩膀,向门口窜去。
老仵作哪里肯放过它,索性追出去。
可是刚掀开门帘跨到外间,老仵作就彻底傻眼了。
只见一屋子衙役不知何时全都睡着了。
他们有些趴在桌上,有些坐在地上,还有些躺在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竟无一人醒着。
倘若是一般人,见此情形笑笑便罢了,毕竟大伙儿辛苦那么多天,都累了。而翻阅枯燥看不懂的医书,也确实容易打瞌睡。
但老仵作在县衙干了一辈子,瞬间便嗅出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息。
他很清楚,衙役们不同于常人。
别看这些毛头小伙儿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但他们全都是赤胆忠心的铮铮男子汉。但凡涉及到案子,别说一晚上不睡觉,就算三天三夜不睡觉,他们也绝不会打个哈欠。
如今碰到沈初夏一家被灭门这桩百年难遇的大案,死者又个个都是老弱病残,衙役们早都牙根痒痒,巴不得能手刃凶手为那可怜的一家五口报仇雪恨。
尤其是昨晚李文修发病醒来滋事,小伙子们更像是扎了鸡血,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简直恨不能冲进里屋将李文修摇醒过来连夜审讯。
这种情况下,他们岂会打瞌睡?
王强去如厕的时候,老仵作分明听到过他们的笑声。就算打瞌睡,也不会睡得那么快,更不至于一下子全都睡着,一个清醒的都不剩吧?
心知有异,老仵作谨慎地环视一圈,又扯着嗓子喊了两声“王强”。
确定没人回应,他才握紧烛台,向距离最近的一名衙役走去。
那衙役正侧趴在地,手里还抓着本医书,不知是死是活。
老仵作咽了口口水,弯下腰,想去试探一下他的鼻息。
手指刚刚伸出去,窗外猛地传来“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四声子规鸟的啼叫声。
这叫声荏地凄厉,竟比方才黑猫突现还要令人胆寒。
电光火石间,一个无比恐怖的念头突然浮现在老仵作脑海里。他连腰都来不及直起,便倏地转身。
然而,身体尚未定型,一根绷带已狠狠勒住了老仵作的脖子,而且越勒越紧。
“砰”地一声,老仵作手里的烛台落地。
伴随着火苗的晃动,他清晰地看见一张近在咫尺、毫无表情、如同鬼魅般的脸。
他想张开嘴巴呼救,可是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呼吸越来越微弱,老仵作眸中终于滑过一抹了然。
他觉得有点可笑。
明明自己已经找到了医书,明明他都发现了书中的答案,明明书上记载得那样详细,那样清楚。
眼下刚巧是子时半啊!
子时半,子规夜啼,厉鬼索命。
呵!那么明显的漏洞,他终是疏忽了。
双手牢牢抓住鬼魅的手腕,老仵作本能地用力掐下去,连指甲都抠进鬼魅的皮肉里,但他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林墨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睛。
对!还有墨姑娘,还有刘捕头。
猛地松开双手,老仵作强忍着最后一丝清明,颤巍巍向怀中摸去。
只是,他的双手刚刚勾住衣领,尚未来得及掏出怀里的医书,鬼魅骤然加大力道。
老仵作连手都来不及松开,身体猛地抽搐两下,永远停止了呼吸。
“杀了他,杀了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鬼魅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渐渐松开手里的绷带。
低头看了眼倒在脚边、死不瞑目的老仵作,他缓缓弯下腰,伸手将老仵作的衣领扯开,把那本医书拿出来,机械地揣进自己怀里。
然后他转身,木偶般走回里屋。
烛台被老仵作端出去了,屋子里黑漆漆的。可他如同额头上多长出只眼睛,精准地走到洗脸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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