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小厮被虎贲军带出去,南厢房内的众人都反应不过来。
这大约是世上最迅速的审讯,走马观花似的,偏偏,一针见血,令人惊叹。
林墨也不管龙旭尧和凌威如何看她,她将视线缓缓落在花匠身上。
与小厮相比,花匠堪称冷静。
但很显然,方才那样直白的审讯,不亚于给了花匠当头一棒。
花匠的脸色比刚刚进来时还要难看,便是目光,也从不服气,变成了惊恐。
林墨问:“方才钱多贴身小厮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花匠舔舔嘴唇:“小的不是钱公子的贴身小厮……”
“嗤……”林墨冷笑:“既然虎贲军跑到江州把你抓回来,没有证据,你当定北王和虎贲军在跟你玩儿?
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四个字说出来,花匠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林墨继续盯着他:“加过铁板的床板、开了坑眼的床板、九只木箱、桃树胶?还需要我更多提示你吗?”
“扑通!”花匠终于跪了。
“砰砰砰……”一边磕头,花匠一边道:“姑娘饶命!人不是我杀的……”
“我没说人是你杀的。”
林墨的话让花匠一噎,但同时,也让他重重松了口气。
心理防线已然垮塌,花匠满脸颓废道:“刚开始,钱公子找到我,让我给他提供树胶,而且是很多树胶,我根本不知道他要做甚?
但钱公子出手阔绰,一下子给了我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像我等这样的穷人,十年都不一定赚得到。
所以,我用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采集了几大桶桃树胶,交给了钱公子……”
“等等!”林墨打断他:“你说,两个月?是两个月前,钱多就找你购买树胶的?”
“是!当时刚好桃花盛开,除了陈年老胶之外,也是新胶长成的季节。我便天天往山里钻,到处采集桃树胶。”
“那你可是五天前,才将树胶交给钱多的?”
“正是正是!”不等林墨发问,花匠又道:“那日我去约定地点给钱公子送树胶,却发现,那小院里放了一长溜木箱……”
“可是这些木箱?”林墨再次打断花匠的话。
顺着林墨的手指望去,花匠的脸色变了又变,吞吞吐吐道:“是……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恕小的冒昧!”花匠咽了口口水,咬牙道:“小的记得,三天前,我跟着钱公子来这个小院种花时,见过姑娘。
当日,姑娘和今晚一般,也是这幅男装打扮。”
“你眼力倒是好!”
“……”噎了下,花匠继续道:“当时,姑娘应该瞧见我们抬进来装花苗的木箱了。
同样是九只,但,那些箱子很大,是被仆役们放在床板上抬进来的,只只都能遮掩住底下的床板。”
愣了下,林墨才意识到花匠在说什么。
“你是说,当日的大木箱内有乾坤?里面不仅仅装着这九只钱多抛尸用的小木箱和这位痴儿钱大公子的尸体,还装着花苗,以及桃树胶?”
“姑娘果真冰雪聪慧!”花匠忍不住赞叹:“小的乃是上了贼船,根本下不来。
之前我哪里知道钱公子要树胶是想做甚?
就算五天前,在约定的院子里瞧见那些内套小木箱的大木箱,我也没想那么多。
直到三天前,钱公子突然再次找到我,说,让我随他一起来翰林宫学种花,我才察觉到情况不对劲。
姑娘也看见了,你们这院子里的小花圃就那么大一点儿,能用多少花苗?
别说九只大箱子,便是一只小箱子,也足够装了。
我虽想赚银子,但也不傻。当时我就问钱公子,要用这些箱子做甚?
钱公子很神秘地告诉我,待来到翰林宫学西院他居住的小院,自然会告诉我。
我心有疑惑,但哪里能想到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娃娃会杀人?
故,直接跟着他来了。
一直到真正打开箱子开始种花,我才知,钱公子他……他竟是要利用我埋尸于花圃。
我也不知道他杀死的人是谁?只吓得半死。
钱公子让我把碎尸埋好后,留下树胶和小箱子,然后替换掉床板,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抬着空了的大箱子离开,我只管照做便是。
可回到家后,我越想此事,越觉心惊。
有道是纸包不住火。
那是一条性命,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这么被钱公子杀了,还莫名其妙运进翰林宫学中埋尸地下,万一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我这个参与者,可不是灭九族的大罪吗?
所以……所以我连夜辞了老母和娘子,只带了些碎银子,便匆匆逃离了。
姑娘,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我知道!”将花匠扶起来,林墨道:“人穷,当志不短!
赚钱没有错,但,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突然之间的一夜暴富,势必内含阴谋。
你一直装死不做声也不报案,虽目无法纪,但,也因此捡了条性命。
否则,今日被碎尸的,就不仅仅是这两具尸体,大概还有你。
好了!我们今夜的询问结束了。
你犯错在先,包庇罪犯隐瞒案情天理不容。
且自己去大理寺投案,留下口供挨顿板子,再吃几天牢饭。然后,老老实实回家与爹娘妻子好好过日子去吧!”
从今晚被突然捉住开始,花匠就没想过好。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敢诱骗虎贲军进屋点火。
而虎贲军这一路将他捉回来,花匠也都跟头犟驴似的,半点都不配合。
他哪里会想到,林墨三言两语便信了他。
并且,居然让他自己去投案自首?
想这几日在外逃亡,担惊受怕,明明只是短短三天,花匠却已尝尽人间苦楚,他这辈子都不想再那样东躲西藏了。
眼下听见林墨的话,花匠不敢相信地眨巴眨巴眼睛:“姑娘您说甚?您,不打死我?”
“你又没杀人,我打死你做甚?”
“你相信我说的话?”
“对!相信!”
“为什么?”花匠的嗓子一下子哑了:“之前那些兵士,都不信我!”
“他们不信你,乃是因为你非但拘捕,还想纵火行凶。
我信你,是因为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有了证据,已经推理出来了。
让你开口,无非是坐实证据,同时,也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若自暴自弃不愿把握,我自然帮不了你。
不过,你是个聪明人,孺子可教。
既然你有心浪子回头,我和定北王为何要怪罪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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