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既如此，儿子不过和以前一样半月未归，方梦茹为什么会变得丧心病狂？又怎么可能儿子尚未找到，就先选择自杀。

　　正常情况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乃是一种生存下去的动力和希望。

　　按照方梦茹的性子，即便在顾家生活得再艰难，她也会咬牙硬撑，一直坚持到再见儿子最后一面。

　　故，做出那么多极端的事情，甚至今日跑来定北王府门口切腹自尽，乃是因为方梦茹非常清楚，顾立辉死了。

　　我虽不能肯定她是如何知道的，但能断定，方梦茹心知肚明却有口难言，因此才绝望到以死明志。

　　或者，她是想用这种方式，去和儿子团聚也未尝可知。

　　还有最后一条，顾老三虽是个五毒俱全的浪荡子，但却出生于世家。

　　耳濡目染下，顾老三岂会这般没脑子，做出此等出力不讨好，甚至丢性命的糊涂事？

　　这世上没有巧合。

　　他今日为了个烟花女子连性命都不要地跑来闹事，乃是受人蛊惑。

　　而这蛊惑他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综上所述，我便可以为六名少年的失踪，定性为死亡。”

　　怔怔地看了林墨半响，李元杰才问：“那墨姑娘方才为何不戳穿顾老三的谎言，直接审问出蛊惑他的人是谁？”

　　林墨尚未回答，龙旭尧便接嘴道：“因为顾老三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蛊惑他的人是谁。

　　或许他是泡在温柔乡时，被那烟花女子花言巧语蒙骗了。

　　更或许，他是被人利用了。

　　而利用他的人，手段极其高明，顾老三压根没有察觉到。”

　　“王爷为何如此肯定？”李元杰满脸不可思议。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方才顾老三都被吓成那样，他完全没有撒谎的必要。

　　他既然都能供出容妃，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只不过，他胡编乱造到一半时，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便是搬出容妃，也没办法自圆其说。

　　所以刚刚他的表情才会那么怪异，而墨儿等他半天，他也答不出个所以然。

　　我想，大约这会儿他已经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人骗了，正在窝火生闷气吧！”

　　“嗯！”林墨赞赏地点点头：“王爷说的没错，顾老三撒谎了，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说谎。”

　　李元杰脱口问：“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寻找六名受害人的尸体！”

　　“可是，我们连六名学子在哪里失踪的都不知道，要去何处寻找他们的尸体？”

　　林墨没有正面回答李元杰。

　　默了默，她突然转向龙旭尧：“王爷，我需要借用一下您的书房，可以吗？”

　　这话偏题得太过于突兀，竟像一颗鸽子蛋卡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李元杰不由提醒：“墨姑娘，您的话还没……”

　　不等李元杰把话说完，龙旭尧已应允道：“好！墨儿请随我来！”

　　小半个时辰后，三人在书房落座。

　　龙旭尧的书房颇大，藏书数不胜数。

　　但此时，三人中只有林墨埋在书堆中苦读，龙旭尧和李元杰却都坐在靠窗的副座上静静瞧着她。

　　李元杰原本就被林墨说到一半的话憋得难受，此时见龙旭尧一脸耐心等待的样子，不由凑身上前，悄声问：“王爷？墨姑娘在做甚？她不是说要去寻找六名学子的尸体吗？为何还不行动？”

　　“你知道那六人是在哪里遇害的？”龙旭尧不答反问。

　　李元杰一噎，半响才道：“那我们也可以去找呀！就用墨姑娘擅长的排除法便好。”

　　“嗯！”龙旭尧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李少卿以为，应该去哪里找？”

　　“盛京所有的销魂窟和烟花巷子、学子们当日踏青起诗社的凤凰山，还有翰林宫学呀！”想了想，李元杰又补充：“当然，这六名学子的家里，也得找。”

　　“那李少卿可知盛京一共有多少烟花巷子和销魂窟、勾栏院？”

　　“……”李元杰一愣。

　　睨他一眼，龙旭尧缓缓道：“学子们一同逛窑子是有可能的，但也不至于几十人一起去吧？

　　失踪的六人势必是平日里走得比较近的。

　　也就是说，去销金窟孟浪也是他们这几个人。

　　那么，其他学子岂会知道他们携带的花娘来自哪家？

　　昨日墨儿便查阅过盛京的史记和陈年旧案拓本，盛京名声赫赫的销魂窟便有七八十家，规模小一点的更是数不胜数。而那些隐藏在黑巷子里的下等处所，大约迄今为止，没有人能数得过来。

　　就凭大理寺这点人力，只怕没个两三年，根本搜查不完。

　　待李少卿找到那六人的尸体，大约连白骨都不完整了，又有什么意义？

　　去搜寻凤凰山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墨儿今早告诉我，那凤凰山连绵不绝，光是大小寺院便有几十所，就算我们通过当日一起踏青的学子们知晓了顾立辉等人去过哪里。可他们那时候是活的，一直在走动。那么大的山头，难不成我们要一处一处刨开来搜查吗？

　　至于翰林宫学和这几户商贾豪门的府邸，李少卿若有本事，倒可以亲自带人试试，看进不进得去？”

　　“可是……”

　　才说出两个字，龙旭尧一记刀子眼，又将李元杰的话瞪了回去：“你若坐不住，便回去吧！反正大理寺还要寻找那名屠……”

　　好端端的方梦茹切腹自尽一案，突然被林墨分析推理成了六名学生被人谋害案，李元杰所有的好奇都被调动上来，哪里肯半途而废？

　　龙旭尧话未说完，他便一叠声道：“下官坐得住，坐得住！”

　　龙旭尧轻哼一声，不再说话。一双深邃炯炯的凤目，只凝固在林墨严肃专注的小脸上。

　　和以往破案时的情况差不多，林墨此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路和推理中，压根没发现书房里还坐着两个人，更没察觉到，龙旭尧一直在看她。

　　一目十行地看过去，林墨恨不得一下子将书上记录的这些文字，全都吞进肚子里。

　　足足翻阅了两个时辰，林墨才合上书，用手揉捏着太阳穴，闭目沉思起来。

　　片刻，她倏地睁开眼睛看向龙旭尧和李元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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