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林墨不慌不忙地挣开钱国豪的手,微笑道:“二老爷?钱家主?不,震,别来无恙啊?”
以钱国豪的本事,岂能由着林墨轻易挣脱?
可是,林墨口里的一声“震”,竟惊得他瞠目结舌连连后退,那只钳制住林墨的大手,也不由自主松开了。
不过他反应很快,仅仅一瞬,便面色如常道:“白公子这是说什么胡话呢?不知深夜造访,所为……”
“抓你!”
“诶?”
“我说,我来,是为了抓你!”
许是林墨的语气太肯定,钱国豪愣了片刻,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索性不装了,他颇为邪肆地望着林墨,目光中皆是好奇与欣赏:“三师兄和七师妹的女儿果真不错,忒有意思。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小墨儿,你打算怎么抓我啊?”
“这个先不忙!”林墨不紧不慢地掸掸衣襟,竟直接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下:“来来!钱叔伯也坐,咱们叔侄好好叙叙旧!”
这样的林墨没有丝毫攻击性,跟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般,钱国豪用手摸了摸下巴,居然真的走到林墨对面,席地而坐:“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特别好奇,为何你们一个个都唤我小墨儿?倘若我所猜不错的话,当年钱叔伯与坎算计乾坤二人时,就与我爹娘反目了吧?而那时,我爹娘应该还未成婚,距离我出生更是至少还有六七年。既如此,你们是如何未卜先知,知晓我的闺名叫小墨儿的?”
“你们?”敏锐地捉住林墨话里的信息,钱国豪皱眉:“小墨儿说的你们,是指谁?”
“诶?问题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既然是我先提问,自然钱叔伯要先回答。您且放心,待您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自然也会礼尚往来,满足您的好奇。”
“好吧!”钱国豪十分干脆:“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你既然知道我是震,自然也知晓我们八卦弟子的渊源,那么,你可知道九色东珠?”
“钱叔伯是问这个么?”伸手探入领口,林墨直接扯出脖子上的橙色和蓝色东珠。
见到这两颗珠子,钱国豪的目光一凝,旋即,眼眶竟有些湿润:“看来,三师兄和七师妹早就将东珠交给你了啊!”
轻叹一声,他也从衣领中扯出一物,用手轻轻拖在掌心。
那正是一颗黄色的东珠,月光下,犹如一团小小的火焰在钱国豪手心中燃烧。只可惜,没有林墨脖子上的橙色东珠那么温暖,倒让人感受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林墨看得眼睛发涩,偏开视线,她声音平静地说:“道家偏爱黑暗和隐秘之物,老子曾说:‘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认为玄色乃最最崇高的神秘之色。而《易经》亦认为,黑色乃‘天’之颜色,为众母之色,为众色之长。
故,九色东珠中,以黑色东珠为尊。
可我非皇室公主,亦不是盛乾帝流落民间的沧海遗珠,为什么,我爹娘要给我取名墨?”
“你既知黑色乃天之颜色,为何还要纠结这个?”看着林墨,钱国豪的眼睛里渐渐升起慈祥的怜惜来:“这世上,如若只有八卦,是难以成阵的,故而,八卦必须融于九宫,方能显阴阳。就像我们白、赤、橙、黄、绿、青、蓝、紫八颗东珠,再怎么光彩夺目稀世罕见,也终是为了黑色东珠而生。
既服从于黑色东珠,我们便是皇室的家臣,或者说,是皇上的家奴。所以,当日师父将八颗东珠赐予我们八人时,我们便同时立下誓言,将来生了孩子,无论男女,皆要取名为墨。”
林墨一下子呆住。
竟是这个意思?墨的隐喻,居然是皇帝的家奴?
多可笑的愚忠?多自以为是的誓言?难怪元贵妃被迫嫁给盛乾帝却俯首帖耳,明明不爱盛乾帝与与之琴瑟和谐了这么多年。难怪爹爹明明与震、坎不在同一阵营,却依然要接受盛乾帝的任命,成为盛乾帝的臣子。
倘若重活一世,爹爹和娘亲知道自己誓死效忠的盛乾帝,最后却是这样一个自私、残忍,又心灵扭曲的家伙,他们还会不会这般追随?
用力吸了口气,林墨将心头那口喷涌而出的愤怒强压下去,冷声问:“既如此,那为何定北王,还有钱叔伯你的儿女,不叫墨?”
“因为他们,皆不是我们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
林墨又是一怔。
原来,八卦弟子遵循的不仅仅是愚忠,还有他们近似于偏执的爱情。
她似乎有些理解当年八东珠的反目了,但又无法认同。
只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只因付出的感情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只因求而不得,就能对心爱之人,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吗?
他们所谓的痴情,到底是爱,还是占有欲和征服欲?
林墨长这么大,入了她眼的男子莫过于白懿轩和龙旭尧。她虽分不太清楚自己对他们中的哪一个喜欢更多一点,却异常明白自己不能在二人之间摇摆不定。所以,哪怕心里对白懿轩有着再多眷恋,如今选择了追随龙旭尧,她也会一心一意,绝不允许自己再去动摇白懿轩的意志。
她无比坚定,不管是白懿轩还是龙旭尧,只要对他们有利,只要是能让他们幸福,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她也愿意去做。必要时,她会像当初放手白懿轩那样,也任由龙旭尧翱翔长空,离她而去。唯独一点是林墨不能容忍的,那就是挑战良知和人性的底线。
白懿轩也好,龙旭尧也罢,都不能无视律法,不能随意伤害甚至剥夺他人的生命,倘若杀了人犯了法,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林墨也必会将他二人捉拿归案。
这就是林墨心目中的爱,是占有,是奉献,是成全。但,必须以道德和良知为准绳。
故,她尊重九色东珠的爱情,理解他们之间的羁绊和牵挂,却绝不容忍他们以此为借口犯下累累罪行。
所以,这场牵连着爹娘的斗智斗勇,她必须得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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