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参加翰林宫学春试秋贡的寒门学子,年龄必须在十三到十五岁之间。
也就是说,寒门学子与翰林宫学下痒无缘,却能凭本事考入上痒西院。
并且,若在西院表现突出,待及冠之后,寒门学子也有机会破格录入北院。
虽说这一规定十分刁钻苛刻,但也足以让普通老百姓们看见希望,为之争前恐后、前仆后继。
所以,整个翰林宫学只有西院存在极少部分穷苦百姓家的孩子,而这些孩子,个个博学广识、才华横溢。
换句话说,西院才是翰林宫学真正藏龙卧虎之地。
盛乾帝的初衷不错,这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做法也确实为盛乾王朝提供了人才后盾。
但盛乾帝却忽略了一点,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是非。
有人的地方,就会出现高低贵贱,就会出现欺凌现象。
此时,林墨手里正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在温习功课,实则,鹰隼般的目光却不停在每个人身上徘徊。
时间尚早,夫子还没来。
按道理说,这种时候学子们都应该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早诵,等候夫子。
然,真实情况却令人瞠目结舌。
只见学子们正三五成群地凑到一块,正兴高采烈地对着某个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不知是谁最先骂道:“西院那么多学馆,偏偏我们西院有这等穷鬼,当真丢脸!”
这声“丢脸”仿佛戳中了所有学子们的内心,原本纪律尚可的学馆立时炸开了锅。
“就是,翰林宫学不是难民营。皇上当严令翰林宫学招收穷鬼,取消春试和秋贡才是!”
“对对,让马宣滚,把他赶出去!”
“赶出去,把马宣赶出去……”
林墨先环视了一眼叫骂最凶的几名学子,继而,视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名叫马宣的高高瘦瘦白衣少年身上。
角度问题,林墨只能瞧见马宣的半张侧脸。
此人容貌并不出众,林墨也没瞧出他有什么气场。
唯一让林墨印象深刻的,便是马宣挺得笔直的脊梁。
根据马宣的衣着配饰,林墨可以看出,马宣并非出身于官宦世家、商贾富户,乃是一介布衣。
在这人人自诩天之骄子的地方,傲娇的少年们岂能容忍自己高贵的身份被来历不明的寒门学子玷污?
故,马宣这样的人,命中注定要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面对众学子的戳戳点点,马宣却像根本没听见似的,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模样。相形之下,他倒比其他人多出几分淡然和从容。
林墨混入学馆为的是查案,对于学子们的指指点点和嘲讽谩骂她并不想干预,所以她不吭声也不动,只安安静静坐着,将每个人的表情和反应尽收眼底,逐个分析筛查。
很显然,马宣的态度令学子们如鲠在喉。
他们已经不满于只用嘴骂,有人想到了新花样,居然将宣纸团了个团,直直朝马宣扔过去。
他这一扔,大家有样学样,顷刻间,各种各样的纸团雪花般向马宣袭去。
骤然被宣纸砸中,马宣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僵硬。
但他没有做声,依旧低垂脑袋,愈发专注地温书。
他的隐忍立时助长了学子们的张狂,有人竟操起桌案上的砚台砸了过去。
砚台不是纸团,这般兜头砸下,瞬间将马宣好端端的白衣染得一片狼藉。
而马宣显然被砚台砸得不轻,哪怕额头上染了墨迹,依然能看出肿了个大包。
用手捂住额头,马宣终于抬头看了一眼砸他之人。
继而,不声不响,他又低下头继续温书。
马宣表现得颇为温顺,有些窝囊,但林墨却注意到,马宣垂在身侧隐于广袖中的一只手,动了动。
原本瞧着马宣只顾端坐默默温书,对于别人的戳戳点点瞧都不瞧一眼,林墨便有些欣赏这位少年。
此时见他不动声色手握成拳,却依然极力克制隐忍,林墨更是暗暗称赞。
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懂得审时度势隐忍不发,这马宣若是好好栽培,将来许能成气候。
才感叹完,却见三人离了座位,竟勾肩搭背地走向马宣。
领头之人生得膘肥体壮,比正常十五六岁的少年高出半个头,一瞧就不是什么善茬。
跟随在他左右的,是方才带头扔宣纸团之人和砸砚台之人。
左边扔宣纸的那个生得獐头鼠目,除了神态谄媚,形象猥琐之外,属于极不起眼的那类。
而右边砸砚台的,林墨却多看了两眼。
她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原本让龙旭尧出面来翰林宫学走一趟,林墨便能狐假虎威地拿到所有学子的个人资料。
但那样势必为龙旭尧招来非议,惹祸上身。并且,容易打草惊蛇。
故,林墨没有做任何越规之事。
眼下,她除了知道这间学馆乃是顾立辉六人就读场所之外,对西院以及学子们的情况,基本上一无所知。
两眼一抹黑地去挖掘线索太麻烦,林墨思忖一下,悄悄凑向身边的少年。
“在下白墨,骠骑将军的表弟,今日才刚刚入学,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那少年之前就注意到了林墨这张生面孔。
见林墨虽生得瘦瘦小小,却面容精致眉眼干净,无端生出几分好感,便想亲近。
只可惜,林墨瞧都不瞧他一眼,少年没好意思搭讪。
此时林墨自报家门,少年忙不迭回礼:“在下盐商吴家长房幺子吴明。”
“吴兄早!”笑了笑,林墨冲找茬的三名少年扬扬下巴:“吴兄?这几个都是谁啊?”
“嘘!轻点儿!”吴明赶紧提醒。
口中警告,他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那个领头最胖的名唤钱多,乃是盛京赫赫有名的荣喜钱庄老板的长孙。
他家富可敌国,两位姑姑还是宫里的娘娘,本人又力大无穷,所以是咱们学馆的小霸王,大伙儿都惧他。
他左边那个尖嘴猴腮的,是盛京最大粮商江家的义子江汉成。
这厮虽然没什么真本事,课业也差,但却巧舌如簧,一张利嘴能将死人说成活的,乃是钱多的心腹,亦是狗头军师。
钱多右边那个,是顾家长房第二子顾立福。
这小子心狠手辣,仗着长姐是皇上的宠妃无法无天,并且最喜欢来阴的。
白兄生得小巧,日后当绕着他们走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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