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墨回答,王强又道:“姑娘一定知道华胥为梦的典故吧?既然黄帝能梦游华胥,那么,李文修梦中杀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而如此异于常人的举动,不是病症又是什么?难不成除了梦游之症这种说法,墨姑娘还有更好的称呼?”
“……”林墨一噎。
王强说得没错,华胥为梦的典故能被载入史册并流芳百世,势必有很多人读过,王强会知晓实在不奇怪。
林墨只是先入为主了,以为王强是刘诚的手下,才智自然比不过刘诚。那么刘诚想不到的事情,王强也一定想不到。却没料到,王强的思维,远比刘诚更加活跃跳脱。
敛去面上情绪,林墨笑了下:“亏我自诩聪明,当真是小人之心、庸人自扰。让王强大哥见怪了!”
“不见怪!”王强笑得更加狡黠:“墨姑娘并非小人之心,更不是庸人自扰。而是与头儿朝夕相对、形影不离,太熟悉头儿的思维方式。所以,就以为衙门中人,都该是头儿那种直肠子、暴脾气、大老粗罢了!”
这话说得太直白,林墨一下子被搞了个大红脸,顷刻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当真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王强大哥,您……您千万别……”
“小丫头!”王强突然伸手在林墨头顶揉了揉:“真可爱!”
林墨登时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
她林墨,是被王强调戏了吗?
话说,这种动作、这种话语,似乎出自刘诚更正常些。怎地被王强做出来、说出来,却如此别扭?
大约察觉到自己的言行有些不妥,王强摸完林墨的头,自己也脸红。
避开林墨的视线,他微笑道:“其实,墨姑娘前天就曾问过王阿婶,李文修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昨晚李文修又突然醒来想要加害墨姑娘。
而方才在王阿婶家,墨姑娘更是几次三番提到绣花鞋不该被穿脏,一次次反驳王阿婶的辩解,那一刻,我心里就有了初步设想。
想那沈初夏与李文修的感情素来极好,王阿婶住在他们家隔壁,与沈初夏常来常往,对沈初夏家的事情了如指掌,可却偏偏不知沈初夏将绣花鞋穿脏之事。
这只能说明,沈初夏穿绣花鞋这件事,是瞒着别人做的。
连王阿婶都瞒,势必有难言之隐。
夫妻之间不好说的事情太多,但不过是一双穿旧了的绣花鞋,并非那般见不得光。因此,沈初夏捂得如此密不透风,只能是李文修出了什么问题。
比如,李文修昨晚夜半惊魂那样的反常举动。
联系到华胥之梦,我便觉得,李文修大约患有梦游之症。
而这,应该就是墨姑娘说的,李文修的隐疾。也是王阿婶千方百计想瞒着我们,便是稍微一提,她都要翻脸的根本原因。”
这番话更让林墨吃惊。
昨晚,与刘诚讨论“梦中杀人”时,林墨之所以那般坚持,乃是因为这起灭门惨案陷入了僵局。倘若再不找到新的突破点,那么,案件就有可能变成一桩悬案。
换句话说,哪怕李文修醒了,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自己杀人,面对那么多疑点,刘诚也没办法结案。
所以,“梦中杀人”一说简直就是快要溺死之人的最后救命稻草,林墨迫切地想要抓住它。
但林墨很清楚,没有依据,这个说法极易被推翻,所以她才会搬出华胥之梦加以佐证。
可仅凭华胥之梦显然说服不了任何人,想到儿时似乎听舅舅提到过类似病历,林墨便迫不及待去翻查舅舅的行医笔记,又厚着脸皮让刘诚去寻找医书,试图作证。
只是,“梦中杀人”这想法实在太大胆,医书上到底有没有相关记载还真不好说。
连林墨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王强却能说得煞有介事头头是道,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李文修的隐疾。除了吃惊外,林墨还有种神明临世的违和感。
像是完全洞悉了林墨的想法,王强问:“怎么?墨姑娘是觉得我在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没有!”林墨笑得有些僵硬:“我是被王强大哥惊滟到了。
恕林墨直言,前日我问王阿婶李文修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时,王阿婶分明告诉我们,李文修非常健康,毫无隐疾。
那么,王强大哥凭什么确认李文修有隐疾?”
“切!一个满嘴谎言的老女人说的话,岂能相信?
再说,健康就代表没有隐疾吗?
那很多看起来十分健壮的人,还患有隐疾,生不出孩子,又怎么说?”
“啪!”林墨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王强这话,简直就是前天林墨说服刘诚的翻版。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王强真的与她心有灵犀?
莫名有些心慌,林墨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筷子。
指尖尚未触及到,王强却眼疾手快抓住林墨的手,回头冲老板喊道:“老板,再取双干净筷子来!”
被陌生男子握住手,林墨极其别扭。
用力想把手抽回来,才一动,王强又道:“先别动!我并无唐突墨姑娘的意思,我也不是那等轻浮荒唐的烂人。
我只想告诉墨姑娘,富民县县衙,并非只有刘捕头一人会断案。其实,我们每一个兄弟,都非常想为案子出把力,也都特别希望早点破案,早点让沈初夏一家沉冤昭雪、含笑九泉!”
说完,王强便松开林墨的手,拿起筷子专心吃面。
看着眼前清秀俊朗的男子,林墨说不出的羞愧,同时,鼻子还有些发酸。
她当真没想到王强的心思如此细腻,更没想到,已然彻底看穿她,王强却还是给她保留了尊严。
没错,自从前天被刘诚掳来西柳村之后,除了沈初夏一家五名受害者和李文修这个凶手之外,引起林墨注意的,只有刘诚、王阿婶和老仵作三人。其他人在林墨眼睛里,如同走马观花,她连脸都没仔细看过。
之所以这样,除了仵作天生对凶手、受害人和证人比较敏感外,还因刘诚是衙役们的头儿,是与林墨打交道最多的人。
而两天接触下来,也确实证明刘诚与普通衙役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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