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凌威实在忍不住心头好奇，最先打破沉默：“墨姑娘？这个人，他……他应该不是顾立辉六人之一吧？”

　　“对！不是！”林墨没有抬头：“从死者的面部特征和体貌来看，他从一生下来就是个痴儿，除了吃喝拉撒，他什么都不知道。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

　　我虽然没有见过顾立辉六人，但，能进入翰林宫学就读的学子，怎么可能会是这样智力低下的痴儿傻瓜？

　　对吗？顾立福？”

　　“嗯？”被点名，顾立福愣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把脸藏在林墨背上，而是伸长脖子一瞬不瞬看着尸体。

　　瞧清楚死者的面部之后，顾立福脱口道：“这个人……这个人……是谁啊？”

　　顾立福的话让龙旭尧和凌威双双一愣。

　　但很快，龙旭尧的眼睛就亮起来：“墨儿？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之前只是一点想法，后来一步步被验证了。”林墨的眸光闪了闪：“之前我没有看见尸体，但，根据木箱的数量，我觉得不对。

　　九只小木箱怎么都不可能装得下七个人的尸体，最多装两具碎尸。

　　可除去江汉成之外，顾立辉他们却有六个人。

　　六个人都被杀死后毁尸，没理由专门留下一具尸体珍藏。

　　因此，江汉成之外的另一具尸体，大约是个之前与本案无关的人。

　　第二，顾立辉六人都是在翰林宫学失踪遇害的，凶手不管是不是钱多，抛尸藏尸的地方都十分有限。

　　既然小花圃和钱多专门设计的房梁消息机关都容不下六具尸体。

　　那么，与江汉成同时被抛尸房梁的，必定不是顾立辉六人之一，而是其他人。

　　第三，运送花苗的木箱。

　　送花苗一定要用木箱吗？用竹篮或者竹筐，难道就不行？

　　竹篮竹筐比木箱轻，搬起来更为方便，为什么钱多和花匠要选用木箱？

　　还有，我们这座小院占地面积有限，便是开辟花圃，又能有多大？能需要多少花苗？

　　可当日，钱多和花匠，却带回来很多大木箱。

　　我记得那天我只匆匆扫了一眼，并未仔细观察，连木箱的数量也没有细数。

　　但我当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使用这么大的木箱哪里像送花苗，怕是装人都够了吧？

　　我那时候十分感叹钱家财大气粗，现在想想，这名受害人头的尸体，许是那日，就被钱多他们装在木箱里运进来的。

　　第四，钱多休沐结束带着花匠来种花，这种行为太过于奇怪。

　　根据我对钱多这个人的了解，他是个不喜欢回家的人。

　　因为，每次回家，他都会承受凌虐和暴打。

　　即便早已被打习惯了，在钱多内心深处，应该还是本能地惧怕、抗拒这种生活。

　　突然要求休沐已经很反常，被家族暴虐过之后，他回来不应该胆战心惊，安安分分一段日子好好调整状态吗？为什么他能如此轻轻松松，甚至高高兴兴地种花？一刻也等不得？

　　我假设钱多有个必须回家的理由。

　　这样的话，他高高兴兴地回来，只能证明一点，他成功了，他把计划的事情做完了。

　　所以，这个让钱多迫不及待跑回家去做的事情，乃是关键。

　　我将自己代入，进行了一番假设。

　　假如我是钱多，那个家对于我来说，乃是无休无止的死亡魔窟，是我最大的噩梦。

　　可是，这一次我不是被逼迫着回去，而是自己心甘情愿、迫不及待地回去。然后离开时，我心满意足，开心得要用种花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得通。

　　那就是，我这次回去，把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我再也不会过上以前那样的生活了，我自由了，解脱了。

　　而想达到如此的一劳永逸，唯有杀人。

　　也就是说，我把所有能将我拖进死亡魔窟的人全部杀死了，他们再也威胁不了我，再也没办法欺负我、毒打我。

　　可问题是，钱多只是个半大的少年。

　　而长期欺凌暴打他的，一定是钱家的成年人，并且地位极高。

　　这样的人，钱多能轻易杀害得了吗？他有那个胆量去杀吗？

　　我反复推理假设，最后，我确定了一个目标。

　　正是这个目标，造成了钱多所有的悲剧。他是源头，并且，他软弱可欺，钱多能够轻而易举杀死他。

　　第五，死亡时间。

　　顾立辉六人死亡快一个月了，他们的尸体应该早已腐烂，不可能保持这么新鲜。就算钱多使用再多香料和药物，再用桃树胶将碎尸裹成蚕蛹，也无法掩饰真正的死亡时间。

　　所以，我在看见凌威将军脸上的血水时，心里便咯噔了一下，隐约觉得，房梁上没有顾立辉六人的尸体。有的，乃是一具才被杀死不久，与顾立辉六人相比，算得上新鲜的尸体。

　　最后一点，就是我们现在看见的。

　　其实根本不用验尸，只要将碎尸块拼凑起来，我们任何人都瞧得出来，这具尸体绝非顾立辉六人中的某一个。

　　反而，他的体型倒是有点像钱多本人。”

　　“那你可猜出他是谁？”龙旭尧继续问。

　　见龙旭尧的凤目中燃烧着一团火，林墨轻叹：“王爷和我一样，心中早就有数了不是吗？又何苦再问？”

　　“等等，等等！”凌威插嘴道：“墨姑娘，王爷和你一样聪慧，但我这个人笨，直肠子，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你能不能说得更清楚直白点啊？”

　　“行！”林墨点点头：“凌将军，你今日来到这个小院，什么都不问，便能迅速进入角色，协助我和王爷寻找蛛丝马迹。

　　这说明，从方梦茹在定北王府切腹自尽到顾立辉六人失踪遇害案，以及我和王爷在翰林宫学观察监视钱多等人的始末，您都清清楚楚，对吗？”

　　“就知道瞒不住墨姑娘！”凌威不好意思地呲呲牙：“李元杰那个蠢货出了这么大事，曹大人又是戴罪之身不方便亲自出面，大理寺形同虚设。

　　想我当初也在西柳村与姑娘合作过，虽然闹了些误会，却总比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强。故，昨夜李元杰一出事，王爷就传递消息给我，让我暂时顶替李元杰。同时，将所有的事情，包括墨姑娘你的怀疑和分析推理，全都告知我了。”

　　“嗯！我猜到了。”林墨再问：“既然凌将军已经知道了所有细节，势必也知道钱多那日挑衅我之事吧？”

　　“知道啊！王爷都跟我说了。”

　　“既然知道，凌将军难道没记住九瓣梅花和八瓣梅花的区别？”

　　凌威眼睛一亮，脱口道：“墨姑娘，你是说，这个人，他是？”

　　“对！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才是真正的钱家长房长孙，九瓣梅花标识的真正主人，钱多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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