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旭尧：“其实，不管马宣有没有参与顾立辉六人失踪遇害案，眼下他都是我们制衡钱多三人最好的筹码。

　　马宣也好，钱多等人也罢，眼下我们谁也不能动。

　　否则，这种平衡关系就会被打破。

　　一旦我们押宝错误，就会让真正的凶手闻风而逃，伤害更多的无辜百姓。

　　因此，我们现在只能引蛇出洞，让他们自己窝里斗。

　　钱多也好，马宣也罢，总有一个会先出手。

　　到那时，才是我们收网，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墨儿你可懂？”

　　道理林墨当然懂。

　　她更知道，破案不能心急。

　　只是，她心中始终隐着一份不安。

　　这份不安随着李元杰被人陷害事件的发生，变得愈发汹涌澎湃。

　　林墨很想告诉龙旭尧，她并非急功近利，她是怕案子拖得太久，会纵容元凶，同样累及无辜的生命。

　　她还想告诉龙旭尧，她今晚睡在凉亭内，梦见白懿轩了。

　　而手掌上的花汁，便是梦里的白懿轩，给她的。

　　但，瞧见龙旭尧风华绝代的容颜上带着明显困倦，布满血丝的凤目却灼灼望着她，林墨的嘴唇蠕动两下，白懿轩这三个字，终是没有说出来。

　　没有证据，所有的一切都是直觉。

　　这种看谁都像凶手的直觉，如今，连林墨自己都有些怀疑，又要如何来说服龙旭尧？

　　没得将龙旭尧好端端的思维带偏，白白将案情引入歧途。

　　“好！”林墨点点头：“我听王爷的，不再冒进，不再主动试探。我们耐心等待马宣和钱多等人自己露出马脚。”

　　见林墨周身的气息都平稳宁静下来，龙旭尧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的，他现在有点顾不上学子们失踪遇害的案子。

　　毕竟一连潜伏在翰林宫学八天，除了些捕风捉影的疑点外，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这八天内，没有任何人因为顾立辉六人失踪遇害案受伤或者被恐吓要挟，便是凌霸这类现象，都少了许多，更遑论连环凶案。

　　龙旭尧寻思着，就算耽误今日一整天，翰林宫学也未必会发生什么大事。

　　相比之下，李元杰的案子更急，也更加重要。

　　想堂堂大理寺少卿被人陷害，还闹到父皇跟前去，若不能给李元杰平冤昭雪，日后，大理寺的威严何在？又有谁，能来维护律法，守一方百姓平安？

　　再说，没了李元杰在外面接应，他和林墨在翰林宫学就成了笼中困兽，势必举步维艰。

　　所以，眼下他们的当务之急乃是速速把李元杰救出来，封锁一切负面消息，防止流言传入民间，动摇律法根本。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暂时往后推一推吧！

　　原本这些天要调查案子，又要保护林墨，夜里还要窥探监视马宣等人的一举一动，龙旭尧就没休息好。

　　昨晚到现在他更是马不停蹄、高度紧张，脑子里的那根弦丝毫不敢松懈。

　　直到此时，与林墨把话说开，坐在林墨身边，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药香，龙旭尧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没多久，竟困倦至极，昏昏欲睡。

　　林墨正垂眸思考，忽觉肩膀上一沉。

　　扭头，鼻尖却一下子滑过龙旭尧的额头，嘴唇轻轻贴在了他的额发上。

　　熟悉的气息夹杂着风尘仆仆的微微汗意萦绕在鼻端，竟形成了一股奇特的阳刚之气。让素来爱干净的林墨非但不觉讨厌，一颗心，顷刻间变得温柔似水。

　　愣了下，林墨才意识到龙旭尧竟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赶紧把脸转回来，她轻轻挺直脊梁，让自己坐得更高一些，防止龙旭尧的头勾得太厉害导致落枕。

　　这般坚持许久，龙旭尧是睡得舒服了，也睡得愈发香甜，林墨却觉得脊背和肩膀都快断掉了。

　　悄声嘀咕：“长了颗猪头吗？怎地如此沉重？”林墨蹙眉。

　　半响，却又突然勾唇笑了……

　　寅时半，马车停在勤政殿外。

　　小太监在外轻轻叩响车门，龙旭尧警惕地睁开眼睛。

　　“到了吗？”他问。

　　“到了！”林墨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多想，龙旭尧推开车门，跳下去。

　　一走进勤政殿，林墨便感受到强大的威压。

　　她没有左顾右盼，也没像平常那样，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习惯性地观察牢记周边环境特征。

　　她的目光死死盯在端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的明黄色身影上。

　　天还未亮，勤政殿内灯火通明。

　　但龙案上却没有设置灯盏，而是左右两端各摆放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林墨与龙旭尧进来盛乾帝并未抬头，他专注于奏折，手里奋笔疾书，眉头紧锁，拧了个无比纠结的疙瘩。

　　许是第一个孩子都与父亲长得极像，龙旭尧的容貌也极肖乃父。

　　在夜明珠温润的光线中，林墨觉得，自己正在凝视二十年后的龙旭尧。

　　龙旭尧携林墨进来后，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立刻磕头行礼，而是一言不发地与林墨垂手而立，静候盛乾帝。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盛乾帝手里的这份奏折才批阅完。

　　搁下毛笔，他用右手捏了捏眉心。

　　目光猛地瞧见龙旭尧和林墨，微微一愣。

　　继而，鹰隼般犀利的视线唰地落在了林墨身上。

　　林墨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她静静地与盛乾帝对视，目光平静，面上亦看不出任何情绪。

　　少顷，盛乾帝冲她点了下头，问：“你就是旭尧和凌威将军赞不绝口的女仵作林墨？”

　　“是！”

　　再无下言。

　　大约没想到有人面对皇帝的询问，会如此惜字如金，盛乾帝愣怔住。

　　但很快，他便淡淡一笑：“旭尧的眼光不错，冷静、淡定、不卑不亢，墨姑娘好气度！”

　　“皇上谬赞！”终于冲盛乾帝行了个礼，林墨道：“皇上，我想先看看钱秀秀的尸体。”

　　“嗯？”盛乾帝眸光一黯：“你不先见见李元杰吗？”

　　“皇上不怕我与李元杰串供吗？”

　　“嗤……”盛乾帝轻笑起来：“旭尧，你这是从哪里捡了这么个宝贝？有意思！”

　　龙旭尧的眉心跳了两下，脱口道：“父皇您别吓着墨儿！”

　　冲盛乾帝拱拱手，他又道：“儿臣也觉得，应该让墨儿先验尸！”

　　“好吧！”盛乾帝面色一凛：“来人！打开偏殿，请墨姑娘当堂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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