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了数口气，白瑞总算迈出了沉重的脚步，门口到床铺的距离，竟长的让白瑞绝望。
伸手将离宸拥入怀中，白瑞将脸埋进离宸脖颈间，声音沙哑到了极点，“阿宸，我来接你了。”
怀中的人丝毫没有挣扎，更没有哭出声，平静的像是一滩死水，“替我穿衣。”
不含丝毫温度的话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白瑞强压下满心的悲愤，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褪下，将离宸裹了起来，“阿宸，我……”
“够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抬起满是血痕的脸，离宸的目光再无半点光亮，“我累了，带我回去。”
“好，我们回去。”
打横将人抱起，白瑞在男馆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将离宸抱了出去，一直在门口等候着的上官琼见此情景，心下也是了然。
“外面风雪太大，不适合赶路，瑞儿，你带离宸寻个客栈住几天，军营有我和林将军在就足够了。”
拥着离宸的手又紧了几分，“嗯。”
目送上官琼离开，白瑞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离宸，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柔些，“离宸，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来。”
“不用。”
暗暗叹息一声，白瑞带着他就近寻了个客栈，推开了房门，吩咐小二多添了两个炭盆，屋内顿时暖了起来。
“离宸，水已经备下了，你……沐浴吧。”
蜷缩在白瑞怀中，离宸密长的羽睫颤了颤，“你知道我今日被如何对待么？”
白瑞一愣，“什么？”
自嘲笑了两声，离宸挣扎着离开了白瑞怀中，褪下外衫，赤身果体站在白瑞面前，“我依照师父吩咐，去了三里地之外，可我没想到等着我的是一群黑衣人。我想逃，却被刺了数剑，后来，我被送去了男馆，被三个男人……被他们……”
说到此处，离宸声音已经破碎不堪。
白瑞不想再听下去，上前一把将人拥入了怀中，“阿宸，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还活着就已经够了，我娶你，不，我嫁你，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离宸空洞的眸子里牟然闪过了一抹流光，手指轻轻抚上白瑞的脸，“你喜欢我什么？”
“我不知道，从见到你第一面我就情不自禁想要亲近你，你我相识这么久，我日日跟在你身后，旁人都说我一块狗皮膏药，可我不在乎，即便你日日责骂我，我也甘之如饴。阿宸，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若是恨，你就骂几句，如果不够，杀了我也可以，我只求你别这副模样。”
“我不恨你。”他只是不明白，为何白幽要这么对他，救他脱离苦海的是白幽，最后将他推入炼狱的也是白幽，老天爷还真是会捉弄人。
似是猜到了离宸在想什么，白瑞握住离宸的肩，四目相对，仔仔细细将白幽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阿宸，伤害你的并非你师父，而是我的姐姐，于你而言，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离宸没想到世上竟有这样荒繆的事，可他仍没有丝毫的怀疑，身为白幽的徒弟，他了解自己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狠毒的事，师父绝不会做得出来。
可，即便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他今日所遭受的一切，又该让谁来偿还？
看着一脸木然的离宸，白瑞知道这件事一时间难以让人接受，也不再多说什么，“我抱你去沐浴。”
不容离宸拒绝，白瑞将离宸拥入了浴桶内。
酸痛的身子浸泡在温润的水中，离宸疲累的合上眼，任由白瑞替自己擦拭着身子。
“阿宸，从前我一直想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可现在却觉得跟你日日待在一起，随你悬壶济世，踏遍九洲，也别有一番意味。”
离宸倚靠在木桶边，脸上神色已经淡漠到没有任何表情来填充，“或许我的选择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不该踏入京都城，更不该与皇室有任何牵扯。”
他确实喜欢医术，但他更喜欢孑然一身，没有任何牵绊。
今日之前，他还对白瑞存了几分不该有的念想，但此刻已经彻底消散。
身为一个男人，本不该在乎什么贞洁，可此情此景下，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他只觉得自己脏到了极点。
将身上所有污血都洗净，离宸站起身，随意擦拭了一番便躺进了被褥中。
白瑞将屋内收拾好，从柜内抱出两床被褥铺在地上，正要躺下去，离宸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天寒，上来睡。”
“什么？”白瑞愕然，以为是自己幻听，抬起眸，恰好撞入了离宸墨玉般的眼中。
身子不受控制掀开被褥躺了下去，白瑞将离宸紧紧拥在怀中，瞬间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从前他设想过无数次和离宸相拥而眠的情景，可谁能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
红烛被窗口的风吹灭，白瑞合上眼，手掌轻轻拍着离宸后背，“阿宸，明日我们一起回去收拾东西，我带你离开边境，从前你不是跟我说过，想去烟山上种满草药，再建一处竹屋，我陪你一起去。”
“对了，你还说过，身为医者，这一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药谷么？恰好我知道药谷在何处，等我们在烟山上安好家，我就带你去药谷，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
白瑞念念叨叨说了足足一个时辰，将相识之后桩桩件件都拿出来调侃了一遍，可怀中的离宸仍没有任何反应。
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白瑞低头在离宸唇上亲了一口，“你累了，睡吧。”
抬起身，白瑞正要去地铺睡，可怀中的离宸却突然翻身而起，单薄的身子伏在白瑞怀中，“你当真不在意么？”
白瑞微怔，随即轻笑了一声，“非你所愿，为何要在意？我喜欢的从来不是这具皮囊，阿宸，相信我，我会陪你一世，永不相负。”
离宸万丈冰霜般的目光终于融化成了一滩水，伸手揽住白瑞的脖颈，轻吻住了白瑞。
这一吻，让房内温度也上升了不少，唇齿之间，不知谁打落了帘帐，衣衫接连散落在帘帐下，唯有洒落在窗沿的月色泛着凄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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