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幽知道，这离宸定会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也不再多说什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白瑞一眼，闷着气走了出去。

　　无论如何，她一定不会容忍自己的弟弟变成被世人唾弃的怪物，即便白瑞以后会恨她也在所不惜。

　　营帐内再度安静了下去，唯有药罐里的汤药在沸腾着，白瑞伫立在原地许久，最终还是举步往外走去，只是路过跪着的离宸时，还是将那句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说了出来。

　　“离宸，我喜欢你，不，或许是爱你，我明白，这种感情有违常伦，甚至会让你觉得恶心，所以我不怪你。自此以后，你我之间会和你的诺言一般，各自婚娶，再不相干。”

　　留下一句听不出喜怒的话，白瑞大步消失在了营帐内，离宸脸上仍没有丝毫变化，伸手搀扶着一旁的桌角站起身，想要执起药篓里的草药继续熬煮，可指尖却颤抖的连握住东西都做不到。

　　边境的寒风仍在呼啸，离宸侧脸看了眼窗外皑皑白雪，眼角眉梢尽是寂寥。

　　……

　　若是在从前，白瑞闯了祸一定会立即去白幽面前认个错，可今日事发突然，而他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白幽，索性选择了避而不见。

　　转眼已经到了晌午，上官琼挑了两个大些的土豆走到白瑞身旁坐了下去，“不高兴？”

　　白瑞闷闷低着头，不愿说话。

　　上官琼也不急着问，随手递了个土豆过去，“这是你姐费尽心思种出来的，若是不吃恐怕就浪费了。”

　　姐？

　　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今天白幽对离宸说的那些话，他就情不自禁的会生出怨恨感，即便不允许他们有纠缠，又何必说出那样咄咄逼人的话让离宸许下承诺？他记忆里的白幽从来不会这么无情。

　　叹息了口气，白瑞还是不愿意跟白幽闹得太难看，毕竟这个姐姐一直以来也是真心实意为他好的，更何况他对一个男人生出这样的感情确实有些惊世骇俗。

　　伸手接过，正准备咬上一口，上官琼却先开了口：“瑞儿，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姐夫，有些话，我想以姐夫的身份问问你。”

　　白瑞一愣，“什么话？”

　　“关于离宸，你对他到底是什么心意？”

　　“离宸？”白瑞苦涩一笑，“姐夫，你这么聪明，恐怕早就看出端倪了，我确实喜欢离宸，是男女之间那样的喜欢。可我不敢说，更不敢告诉别人，因为我怕被当做异类。”

　　“情爱两字，从没有异类之说，只要你是真心实意，没有人会嘲笑你。”这话，还是幽儿告诉他的。

　　“从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我今日与离宸在营帐内有些亲昵之举，恰好被长姐给看到了，长姐她……很是反对，不但如此，还逼迫离宸立下誓言，终此一生不得与我有任何牵连。”

　　说到此处，白瑞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姐夫，我真的很爱离宸，我想和他在一起，可你刚刚说的很对，情爱两字，要的是真心实意，更重要的是两情相悦。一直以来这都是我自己的心思，从没问过离宸的意见，或许他只是将我当做朋友而已。”

　　上官琼深邃的眼中掠过一抹寒意，“你说是白幽胁迫的？”

　　白瑞点头，“是啊，其实我早就猜到了长姐会反对，可我怎么也没料到，长姐居然会……会对离宸说出那样的话，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弟弟，离宸也是她亲自收回来的徒弟，这样岂非让我和离宸都为难。”

　　寡薄的唇紧抿，上官琼清寒的目光看向军营，沉声开口：“白瑞，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什么事？”

　　“……关于你长姐。”

　　整整半个时辰，上官琼将一切都向白瑞交代了一遍，不为其他，只为白瑞是白幽最疼爱的弟弟。

　　即便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可白幽这些年以来对林氏和白瑞都没有过任何薄待，最后如何选择，白瑞有资格说出自己的意见。

　　预料之中的，白瑞得知一切后，愣了足足一炷香时间才回过神来，可对于这些想都不敢想的事，白瑞仍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我真正的姐姐其实早就死了，一直在照料我和娘亲的，其实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可以这么认为，但你姐的魂魄留下了一缕，现在苏醒着的是你的亲姐姐，真正的白幽，而我的娘子，则在这具身体里沉睡着。”

　　白瑞恍然大悟，他就说白幽怎么会突然变化这么大，只是让他在自己的亲姐姐和另一个对自己有着再造之恩的人之间做出选择，实在是太过艰难。

　　“瑞儿，你已经长大了，许多事需要学会去承担，我爱上的从来都不是这具身体，更不是这张面容，而是皮囊之下的那缕灵魂。如今这个白幽是你亲生姐姐，所以你就算是选择了她，我也不会责怪你。”

　　看着手里香气四溢的土豆，白瑞心里极为酸涩，“如果最后活下来的是我的长姐，而非你想要的那缕魂魄，你会怎么做？”

　　上官琼淡笑，月色般醉人的眼中满是思念与宠溺，“若真的如此，等这个孩子降世后，我会带着孩子一同离开，隐居山林，再不问世事。”

　　白瑞很是不赞同的拧着眉，“可姐夫，现在佑乾内你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难不成你要为此放弃唾手可得的龙椅么？”

　　“若没有幽儿，即便做了帝王又如何？我百般算计与部署，不过是想要给幽儿一个盛世，让她在佑乾内做一切想做的事，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半分。至于孩子……那是我与幽儿的孩子，所以即便舍弃一切，我也要带他走。”

　　如此深情的话语，没来由的让白瑞眼角都湿润了起来。

　　“其实我跟长姐的感情并不是很好，姐夫，你了解过从前的白幽是什么模样么？”

　　“不算了解，我只知道她是个极为胆小的人。”上官琼从未见过之前的白幽，所有的了解，也只是在那日山洞初见后，派人调查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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