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白正在屋里咬碎银牙,暗骂宋如墨小人得志。
也不看看他从小是怎么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的,但凡闯祸了被父母责罚,都是自己这个哥哥挡在前面。
或是亲戚朋友家带来的大孩子欺负了他,也是自己这个哥哥出面调合。
结果他现在大了,竟然一点旧情都不念,对自己这个哥哥冷嘲热讽。
宋如白恨得晚饭都吃不下,这会儿肚子早就饿得空空如也了,正想叫人送晚膳来给自己吃,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屋子的门霍然被踢开。
宋如白吓得从座中弹了起来,张口结舌地看着从门外冲进来的一众侍卫,他们的服制上都带着明黄标记。
这些侍卫可都是带着品级的,是宫里最精干的人手,宋如白吃罪不起,硬生生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你们,你们干什么?”
侍卫们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只是让开了一条道。
宋如白紧张地看着,便见自己的弟弟宋如墨从侍卫们让开的通道里走了过来。
他面色显得惊惶,又有些愧疚模样。
宋如白却因为惊讶无暇顾及他的神情,只下意识道:“你,你竟如此狼心狗肺,得了太后的宠就让人来作践我吗?”
他以为是宋如墨把这些侍卫弄来欺负他。
宋如墨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他不再看宋如白的反应,径直朝宋如白的床榻方向走去。
宋如白得罪不起那些有品级的侍卫,还得罪不起自己的弟弟不成?
他见状,立刻朝宋如墨扑了过去,可还没沾到宋如墨的衣角,便被两个侍卫轻松地按住了。
他只好破口大骂,“宋如墨,你……你这个混账!”
宋如墨没有理会他,走到他的床榻旁边后蹲了下来,把手伸到床板底下摸索着。
宋如白这才明白他想做什么。
他顿时头皮炸起,“二弟,你,你做什么?你可千万别冲动,有什么怒气你冲着我来,千万别做让咱们一家人抄家灭门的傻事!”
他的口气明显放软了,唯恐那些侍卫听出什么来。
他怕宋如墨一时冲动,为了內斗把那些信拿出来攻击他,可那些信要是拿出来,死的是他们全家啊!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宋如墨没有理会他,终于在床底下摸到了一个隐秘的夹层,而后将一摞被压得薄如纸片的信拿了出来。
看到那些信被他当众拿出来,宋如白几乎要昏死过去。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二弟,二弟,你冷静一点,听哥哥说。就算你不在意我的性命,难道也不在意你自己和咱们爹的性命了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宋如墨还是不肯回头,那他就只能等死了。
宋如墨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面上的愧疚忽然变为了狠厉,“我倒是想护着你的命,没想到你竟然为了让我死,如此陷害于我。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心狠了。只有你死,我和爹的命才能护得住!”
宋如白顿时傻眼。
“什么陷害你?我几时陷害你了,你在说什么?”
宋如墨眯起眼睛,“还想骗我?你真以为我还和小时候一样好骗么?你去太后面前告发说我出卖太后,和老苏大人沆瀣一气,难道不是么?”
宋如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我几时做过这样的事?宋如墨啊宋如墨,你好糊涂,你被谁蒙骗了?!”
事已至此,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即便知道他是被谁蒙骗的又如何?
宋如白苦笑一声,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疯魔似的喃喃自语。
到这个时候,宋如墨也清醒起来了。
如果哥哥没有出卖他,那也就是说……那是太后的试探?
他捏着那一叠信的手,忽然颤抖起来。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只见一个侍卫眼疾手快地将信夺了过来,对着他皮笑肉不笑,“二公子已经找到罪证了,辛苦了,接下来这东西就由我来保管吧。”
宋如墨傻傻地望着那叠信。
那不仅仅是一叠信,更是能够将苏清从朝廷高位拉下马的罪证,也是能让他宋家一家满门抄斩的诅咒!
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这些信撕碎也好,吃掉也好,不能留它们在世上!
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根本抵挡不过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瘫软在地上的宋如白身上。
满脸不可思议。
宋如白看了他一眼,目光中不是仇恨,反而是怜悯。
他知道此刻宋如墨意识到真相心里会有多后悔,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此刻才明白,自己和宋如墨不过是一双棋子,是那些大人物手里把玩的玩物,不过是用来彼此攻汗的工具而已。
苏清从来没打算让他们飞黄腾达,只想让他们做自己的耳目。
而那位美貌聪慧的太后,连叫他们沾一沾都不曾,她甚至连这点戏都不愿意演,可笑自己和自己的傻弟弟,还以为这是美人的矜持。
可笑,太可笑了。
从头到尾,他们的经营都是可笑的。
宋如白忽然笑出了声音。
侍卫们退出了屋子,他们是来拿罪证的,这罪证藏在哪里,除了宋如白之外只有宋如墨知道。
至于拿到罪证之后宋家兄弟两当如何,他们根本不在意。
就像不在意一只小猫小狗一样。
人都走了,屋子里陷入了寂静。
宋如墨怔怔地看着发笑的宋如白,觉得自己的哥哥像变了一个人,他疯了,他笑得那么瘆人。
不,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宋如白。
宋如白每回和苏清通信都是他亲手写下的,苏清若被治罪,他的罪也逃不过去,可他不能叫整个宋家为他们兄弟两个陪葬!
宋如墨飞快朝门外奔去。
“你去哪里?”
宋如白忽然喊出声,宋如墨怔住了,背脊僵硬,“我去求太后,我拼死也要求太后,你我二人注定要死,可父亲母亲和咱们宋氏全族,不能都跟着一起陪葬!”
这是宋如墨有生以来,说得最为深明大义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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