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是三个大宫女，将如意也算了进去，其实如意之前，一直领的都是三等宫女的份例，做的也都是在外间洒扫的二等宫女的活儿，她是后来的，吉祥自然对她有些不放心，如意听到这句话，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慕容妤，眼中的惊喜掩饰不住，不过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连声推辞道：“谢娘娘厚爱，如意还不能胜任大宫女，如意只盼着能够尽早学好本事，好能服侍娘娘。”

　　“你有心了。”慕容妤这么说了一句，和上官景携手往湖边凉亭走去，看都没有看一眼跪在那里求饶的贵人。

　　“倒是好久没经过宅斗宫斗的事了，有点想念，那时候慕容清……”春光正好，确实适合配些好听的声音，听着耳畔慕容妤的轻声细语，上官景认真想到。

　　被慕容妤念叨着的慕容清此时好不自在，好似大多风雅些的秦楼楚馆内，若想做得姑娘们的入幕之宾，需得答对姑娘提出的问题。南谣阁亦不例外，今日正是行首卿娘子的出题日。

　　青天白日，画舫内却烛光盈盈，高台上有两名舞姬覆着面纱卖力的舞着，环佩叮当，与琴声遥相呼应，倒也入得眼。香风袅袅，薄纱飘飘，直看的底下的人一个个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挂在台上，慕容清坐在梁上，一边打量着下面坐着的人，一边拿着一只苹果抛着玩。

　　高台前设了不少席位，眼下座无虚席。最前面的两个位置上坐着一老一少，看穿着与其他慕名前来的人无异，只通身气派与后面那些急色的人截然相反，叫人不得不注意。

　　那老者身边站了个嬷嬷，二人具是一脸严肃，不晓得在说些什么，不像是身处烟花柳巷，倒是像把办公的地方搬到这边来了一般。少年倒是一副专心看歌舞的样子，一身水色绣竹纹长袍，衬的面冠如玉，离得远瞧不清样貌，只知道随意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甚是好看。

　　旁人不知道，慕容清却是知晓的。南谣阁的画舫上，最前面的位置通常是留给阁主，亦或者阁主的至交好友的，除此之外，无论你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还是权力惊人手眼通天，不让坐就是不让坐。

　　阁主真貌早些年她曾远远看见过一次，是个烟视媚行的貌美女子，那必定是阁主的好友了。

　　也不晓那宝贝什么来历，竟被老家伙盯上了。

　　台上琴声骤歇，那台上的女子收了舞姿，朝台下盈盈一拜，扭着身子退了下去。台下的人显然没看够，美人儿刚走，就有人在下面嚷嚷：

　　‘走什么呀？爷还没看够呢！’

　　‘就是，再给爷跳一个，爷赏两百金！’

　　然而片刻功夫这声音就消失了去——南谣阁内禁止喧哗，违者自有人处置。

　　至于如何处置，轻则敲晕了丢出去，重则打一顿丢出去，如何评判，全凭阁主心情。

　　这边不过是插曲，待到高台上上了新人之后，便不再有人关心那二人的去处了。

　　新上台的是个小丫头，梳着双髻，一身粉色衣裳，一笑便露出两个小梨涡。她手中拿着一炷香，比寻常见到的还要短上一半，已经点燃了，细细袅袅的烟在她手指上方流连忘返。

　　丫头站定之后清脆脆道：“卿娘子有话：奴自幼生于江南，常听人说帝京雪落三春寒，未曾得见，平生憾事，今日想借诸君之口，瞧一瞧这帝都的雪，望诸位成全。”

　　说完，转身就将那半柱香插进了香炉之中。

　　此题一处，满室哗然。

　　别家娘子，出的题刁钻也好古怪也罢，断没有像她这般——前头放一曲舞，后头又来一道风马牛不相及的题的。

　　有的人家寻了门路，得知船上正在排练舞蹈，料定试题与舞有关，早早高价请了代笔先生作了诗背下来，巴望着得见这位卿娘子一面。便是没有打听的，先前瞧了这舞蹈，也大多在心里打了腹稿，这下可好，人出的题根本不是这个，还就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这不是、这不是有心刁难吗！

　　偏时间太短，容不得他们讨个说法，少不得绞尽脑汁的编排了几句交由丫头送了上去。

　　最前面的那少年也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将将时间尽了才动笔。

　　先前传话的那丫头收完了所有梅笺，却没有立即送进去，反而俏生生站在首座少年的身边，仰头笑：“梁上的这位公子想是也有好的诗词，也请写上一首吧。”

　　能短短几年内就成为江南歌舞第一阁，南谣阁自然是不容小觑的，首次进京，便是小小画舫，也必定满是眼睛。慕容清本就没准备瞒什么人，只嫌下面太吵吵，又要先看看老家伙到底要她接近的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既被人发现了，也不扭捏，纵身一跃负手而下，站定之后挑眉梢嫣然一笑：“本想来瞧个热闹，到底还是被发现了，多有不敬，望姑娘莫要计较。”

　　那丫鬟莞尔：“倒是奴婢眼拙了，原是位女公子，女公子可有诗词？我们娘子的入幕之宾不拘的。”

　　慕容清看了一旁坐着的少年一眼，道：“罢了，我家老头子向来说我不学无术，想来也作不出什么好诗来，今日既无缘得见卿娘子真容，来日往江南去时再叨扰吧。”

　　说罢转身欲走，顿了顿好似想起什么，将一直掂在手里的苹果往那少年怀里一抛，晃晃悠悠的出了船舱。

　　与那少年同座一排的老者中途跟着嬷嬷离了席，回来的时候慕容清已经走到了门口，黑白长衫在一众青灰蓝黛中甚是显眼，背影一闪就消失了去。

　　瞧着厅中众人好似都在瞧着那道身影，老者微微皱眉：“子介，那人是谁？”

　　船上人他都过了眼，这人好似没见过。

　　被唤做子介的少年把玩着苹果，头也不抬道：“不知道，梁上下来的。”

　　那丫鬟守在旁边还没走，听阁内传来几声银铃声响，正准备转身，眼光一撇忽的瞧见子介手中的苹果上，好似刻了什么字，当下‘咦’了一声，子介忙将苹果收了起来，朝那丫鬟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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