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认真的想了片刻，咂嘴道：“论人脉，你初来京城自是不如我这个残废王爷，想要帮本王办什么事只怕是不行。”

　　“小女如今虽势微，但将来未必也是如此，六王爷是个聪明人，自然不可能只瞧眼下的利益，您说是吗？”黎雨初瞧着他道。

　　他笑：“二小姐可真是舌灿莲花，说出来的话都是好听的，你当真就那么有自信，将来能帮上本王的忙吗？现如今不给点小甜头，容易让人对这场合作失去信心的。”

　　“六王爷想要什么甜头只管明说就是，小女若能办到自会尽力去办。”黎雨初暗暗咬牙道。

　　他笑得眉眼弯起来，黑眸里像是有碎钻，闪着细细碎碎的光。那俊雅的面容和灿烂的笑容本是极惑人的，但黎雨初却莫名地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狡猾的光。

　　“二小姐定然能办到的。”他悠悠道，朝她勾了手指。

　　黎雨初愣了下，附耳过去，耳边传来他热热的气息，她忽然觉得不对想要撤身而起，却已经晚了，温润的触感在她的脸颊上一触即分，他竟吻了她一下！

　　黎雨初的脸瞬时胀得通红，像只兔子似地一蹦两米远，捂着脸指着他气道：“六王爷你竟——”

　　他把手指竖在唇上示意她噤声：“二小姐，声音小些，免得惊动别人！”

　　黎雨初立刻转头四处看看，瞧见近处远处都没人才稍稍放心，回头瞪向他：“六王爷，请您放尊重些！就算是我们已经议了亲，也不能如此，更何况，我从未答应这门亲事！”

　　云昊天一副涎皮模样悠悠道：“本王还以为二小姐会来打本王一个巴掌，没想到只是这么斥责一番，如此看来，二小姐对本王还是心软，便是冲着这一份心软，二小姐托付的事本王也得尽力办好了才是。”

　　黎雨初哭笑不得，她忽然发现，就算自己再强硬，遇上这样的“泼皮无赖”王爷，她也是没法子。

　　板着脸，她道：“看来六王爷是希望小女来打您一巴掌？看在六王爷如此真诚的份上，小女不打倒显得不好了！”说着作势就要去打他。

　　他立刻捂着帕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像随时要咳得上不来气似的。黎雨初冷眼瞧着他装蒜，然后转身就走，听见他在后面叫唤：“哎哎哎，二小姐等等本王……”

　　除夕夜很快就到了，这天晚上黎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搬出去的黎澎也来了，有阵子没见他，他神色萧索了许多，人也瘦了一大圈，坐在黎衍和黎萧的中间，沉默不语。

　　一个大圆桌，老太太坐在上首，黎正青坐在她右手边，秦宝倩坐在左手边。黎正青右手边是根据年龄大小坐下去的儿子，秦宝倩的左手边是大少奶奶和小姐们，也是按照年龄大小排下去。晖儿坐在少爷和黎淑荞的左手边，正好也是黎暮的右手边。

　　按理说姨娘们只有站着伺候的份，但黎家气氛宽松许多，便让三个姨娘自坐一个小桌在旁边。

　　屋里烧着炭，暖融融的，大家一边吃年夜饭一边说笑，气氛非常祥和。外面有不间断的炮竹声响起，越发烘托了过年的喜气。

　　等着年夜饭吃完，大家又围坐在一起吃茶果聊天守岁。这个时候大家坐得比较随意，屋子里这里坐几个那里坐几个的，这边聊这个，那边聊那个，倒也热闹。

　　黎雨初跟余巧思说笑了会，正搂着晖儿跟黎淑荞打趣，就看见赵姨娘挨着黎正青坐了过去，彼时，主母秦宝倩正陪着老太太说话，黎正青一时落了单。

　　赵姨娘今日悉心打扮过，颇有几分徐娘半老的风韵。她挨着黎正青的身边坐下，满脸堆笑地说了些恭维话，大过年的，黎正青心情十分好，便也对她和颜悦色的。

　　说了几句后，就听赵姨娘对黎正青笑道：“爷，新一年定然是个好年头，咱们家的公子小姐都大了，也该陆续议亲了呢。妾身瞧着，二小姐和六王爷的亲事过了年是不是也该着手准备了？”

　　她这话出口，屋中原本都在闲聊的人忽然都闭了嘴，齐齐地把目光朝她看过去。

　　她的脸皮一下子就红了，嚅嚅地对黎正青道：“老爷，是妾身多嘴……”

　　黎正青皱眉厌恶道：“夫人还在，儿女的亲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姨娘来安排？”

　　赵姨娘立刻露出委屈神色道：“老爷，妾身哪里敢来安排小姐们的亲事呢，不过是二小姐和六王爷的事早就是定了的，妾身是提醒下老爷而已嘛。”

　　“忙什么呢？人家六王爷都说了不着急，雨初才回来多久啊，就要把她嫁了，老婆子我心里还舍不得呢，好歹也得让她多陪老婆子我一阵子才是！”黎老太太道。

　　黎正青立刻恭恭敬敬地躬身：“母亲说得是，这件事不着急，不过是她一个姨娘不知轻重地乱插嘴罢了。”

　　黎雨初略略宽心，虽然她一直对云昊天说自己没有答应这门婚事，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若黎正青执意要将她嫁过去，她除了离家出走就没有别的路可选了。在这封建的古代，婚姻本身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自己可以做主的份？

　　黎老太太又道：“不过赵姨娘说这话，老太太我明白是什么意思，她这是着急澎儿的婚事了。澎儿确实老大不小的了，他的婚事也该提到议程上来了。”她说着看向秦宝倩。

　　秦宝倩立时道：“媳妇知道了，过完年便打听着京城里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赵姨娘这才露出喜滋滋的神色。

　　到了子时，全家人到院子里放烟花，晖儿还从没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烟花，高兴得拍手蹦跳。等着放完烟花，黎正青便开始给红包了。

　　但凡是未成亲的子女，都收到一个红包，黎雨初虽没得，但晖儿却从黎正青那里得了个又大又厚的红包。黎老太太又把晖儿搂过去，往他手里塞了个大红包。

　　这下子，黎暮不干了，他噘着个嘴气哄哄道：“父亲和祖母都偏心，为何他要比我的红包大上那么许多！”

　　黎老太太笑拍他的脑门：“这是因为祖母替你把你该给的那份一起给了呀！”

　　“为什么我要给？”黎暮翻个白眼。

　　黎老太太不答话，而是把晖儿推到他面前：“来，唤他一声。”

　　晖儿十分机灵，对着黎暮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脆声唤道：“小舅新年好，祝小舅新年里学业有成！”

　　众人全都笑起来，余巧思打趣黎暮道：“四弟，这下子你明白了吧，为什么自己要给晖儿压岁钱呢，人家好歹还唤你一声舅舅呢，你怎好意思不给，是吧？”说完掩嘴笑，其他人也都跟着笑。

　　黎暮脸色微红，气鼓鼓道：“不就是嘴巴甜些么，仗着自己年岁小，讨巧卖乖的。”

　　从晖儿第一次跟大家见面，得了黎衍送的文房四宝之后，黎暮就对晖儿颇有微词，到底是孩子心性，晖儿没来之前他是最小的公子，谁都让着他.宠.着他，晖儿一来，他顿时失.宠.了，难免心里会失衡。

　　黎雨初料到今日黎暮还要针对晖儿，早就准备好了过年的礼物给他，正准备让春水拿出来，却听黎正青笑道：“晖儿可不只是嘴巴甜这么简单，据说他的学问学得很好，爹自然要给他个大红包了。”

　　他说这话的用意原本是想鼓励儿子好好学习，但听到儿子耳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黎暮顿时胀红了脸道：“爹这是小瞧儿子在太学的努力了？太学的师父都说儿子学得好，爹偏要拿儿子跟这么个小毛孩比，那就比比好了，只怕到时候别人说儿子胜之不武。”

　　秦宝倩连忙低声斥责黎暮：“暮儿，大过年的你闹什么脾气，快些跟爹道个歉，好生吃你的糕点罢！”

　　黎正青却摆手对她道：“你别拦着，男儿就得有血性，既然说要比，那就让他比就是了！”

　　他说着看向晖儿：“晖儿，你可敢跟你小舅比一比？”

　　晖儿昂首挺胸，声音响亮：“自然是敢的，就算晖儿比输了，也没什么丢脸的，小舅在太学定然是学问比晖儿好的，晖儿只当是学习了。”

　　他人虽小，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还很有礼貌，黎雨初看着儿子俊俏的小脸，心中不无自豪，自己的运气算是好的，竟得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晖儿这么一说，黎正青立时击掌叫好：“不愧是我的儿孙，都是有骨气的！”说着便将黎衍和黎澎、黎萧叫到跟前，商议起出题的事来。

　　他们商议的当口，秦宝倩将儿子唤到跟前，轻声数落了两句，末了劝道：“晖儿到底还小，你多少留几分情面。”

　　黎暮一甩头道：“娘亲，我省得，好歹他也叫我一声小舅不是。”

　　黎雨初则将晖儿搂进怀中，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晖儿机灵地点头。

　　黎老太太上了年岁，自是早早回自己院休息了，其他人则留下来继续看两个孩子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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