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小世子陈俊生一早便进了宫，陪着太子上课。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本就很简单，加上又是表兄弟，苏绾绾见他们相处得不错，也就放下了心。

　　她原本想去一趟禁宫见见大皇子，探探大皇子的态度，但还没出门，德公公就来通报，说玖王来访。

　　苏绾绾一愣，忙道：“请他进来。”

　　玖王进门，见过礼之后，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我问过皇上了，娘娘昨日说的事，可办。”

　　“那玖王知道该怎么做了？”苏绾绾反问。

　　玖王微微颔首：“我回去之后便传令下去。”

　　“需要多久？”

　　“最多七日，娘娘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七日……

　　苏绾绾想，整个天祈这么大的地方，从东到西走骑马走官道，少说也要十几日，玖王却说他七日就能打探到全国的物价。

　　看来，鸱吻的势力果然非同凡响，不愧为全国第一大杀手组织。

　　玖王像是猜到苏绾绾在想什么一般，缓声道：“鸱吻虽是我半生的心血，但如今形势紧张，自当听从朝廷派遣。”

　　苏绾绾一挑眉：“你不心疼？那毕竟是你的私人产业。”

　　“不管娘娘信与不信，我对权势没有兴趣。”玖王淡淡地道：“我之前怨恨皇家抛弃我，大家都是皇子，凭什么别人都呼风唤雨，而我只能刀口上舔生活？鸱吻于从前的我来说，只是一个复仇的工具。

　　可如今我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又和我的双胞哥哥相认，世上再没什么比这更重要，只有守住这个国家，才能守住我的哥哥。”

　　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此刻苏绾绾却相信，他说的这些都是心里话。

　　虽然为了哥哥什么的理由有点太中二了，但玖王本就年纪不大呀。

　　人人都知道他是鸱吻的首领，心狠手辣，却很少想到，他是先帝的幺子，如今也不过才刚刚及冠之年。

　　“本宫相信你。”苏绾绾郑重地点了点头。

　　到底是后宫，玖王不便久留，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苏绾绾重新起身，前往禁宫。

　　而另一边，勤政殿。

　　早朝上，又有大臣提起大皇子之事，李无衣没有当场答复，下朝之后，便宣了几个心腹大臣前来议事。

　　“今日早朝之事，众卿怎么看？”李无衣开门见山地将问题抛了出来。

　　周文泽率先发言道：“臣以为，对于这种无理的要求，皇上大可不必理会。大皇子虽仍是皇族成员，但也是戴罪之身，他犯的错在先帝时已有决断，若是将他放出来，就是推翻了先帝的旨意，此事万万不可。”

　　李无衣微微点头，又听内阁另一位韩大人道：“虽是如此，但如今皇上刚刚登基，又是以王爷的身份登基，臣等自是知道先帝遗诏，可难保百姓不会过多揣测，皇上如今正是需要累积名望的时候，若放出大皇子，或可在民间收获贤名。”

　　这位韩大人早前在何老名下当过差，算是何老带出来的门生，也是信得过之人。

　　他说的话虽然让李无衣不太满意，但也不无道理。

　　李无衣想了想，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何老，“何老以为如何？”

　　何老已经七十多的年纪了，却精神奕奕，面上长满了皱纹，那双眼睛却一点也不浑浊，一看就是个极有想法的智慧之人。

　　“皇上再问臣等之前，不如先问问自己的内心，您希望放大皇子出来吗？”

　　这个问题着实有些不客气，但李无衣却半点没生气，微微勾唇道：“朕不杀他，已是朕最大的仁慈。”

　　想要他以德报怨？

　　他的字典里就没出现过这四个字！

　　何老摸着自己的胡须，笑着道：“皇上这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既然不想放，那就不放呗。

　　旁边的韩大人小声对何老道：“老师……”

　　何老摆了摆手，这才开口解释：“所谓天子一言，金科玉律。皇上若是处处受制于臣子，又谈何福泽百姓？皇上既没有诬陷忠良，又没有残害手足，行得端坐得正的事，何需在此小事上犹豫不决？”

　　李无衣当然不是犹豫不决，此番，他只是想听听几位大臣的想法而已。

　　“可若是放任不理，之后说不定会越拖越遭。”韩大人此次跟何老的意见完全不一样：“马上就要入冬，进入年关之后，各附属国便要入朝进贡，庆祝新年。这些个属国虽然臣服于我天祈，却难保不会有野心，朝廷内外当团结一心，不可给人可乘之机。”

　　“韩大人说得也不是并无道理。”周文泽语气严肃道：“若是能想个办法让提出这事的几位官员消停下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李无衣听到这里，忽而冷笑一声：“几位卿家放心，朕已想到办法让他们消停下来。”

　　“臣请皇上切莫急躁，此事还要慎重处理。”韩大人当即劝道，又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何老。

　　他在何老手底下办过差，是何老一手培养起来的，自是清楚何老的处事风格。

　　何老之前在告老之前，一向是稳定派，可如今重新出山，态度却激进了起来。

　　是什么原因改变了何老的态度？

　　李无衣没有理会韩大人的劝告，只是对韩大人和周文泽道：“你们先回去吧，何老留下来，朕还有点私事要跟何老商议。”

　　既说是私事，恐怕应该是关心关心太子的学习进度。

　　韩大人和周文泽心里这般猜测着，恭敬地告退。

　　李无衣等两人走了，这才对何老道：“何老先前曾送过绾绾一些字帖，绾绾已经写完了，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朕此番就代她厚着脸皮像何老再讨要一些。”

　　何老欣慰地答应：“皇后娘娘是有才华，有想法之人，能看上老臣的字，是老臣的荣幸。皇上和皇后恩爱，乃是苍生之福。”

　　“绾绾却是世间少有的女子，只是生为女子，无法施展自己的才华，朕感觉颇为痛心。”李无衣摇头惋惜道。

　　何老是何等聪明之人，皇上忽然提起皇后，他便猜到怕是话中有话。

　　“娘娘管理后宫六院，教养太子，肩上也担着不小的担子。”何老斟酌了片刻，方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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