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鸳珍闻言，却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在叶子灏的身上来回晃动。

　　见状，叶子灏只以为苏鸳珍对自己的话动了心。

　　他四下里打量两眼，一步上前，扶住苏鸳珍的肩膀，轻声道：“鸳珍，从我进京之时，便看得出来，你留在这宫中并不快乐。欧阳洺如今已经是一国之君了，他不再是当初的欧阳洺。即便是没有燕国的郡主，还会有别的国家的郡主，就算是没有和亲，也有朝臣想将自己的女儿塞进这宫中来。你何必留在这里呢？”

　　苏鸳珍偏着头，打量了两眼叶子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她用右眼睨了睨叶子灏，冷声微笑，低声道：“可你也是太子。而且，你已经娶了一房正妻。我随你走，难不成，你想让我给你当妾室吗？”

　　闻言，叶子灏握着苏鸳珍肩膀的手放松了几分。

　　他抿着双唇，向后退了两步。

　　过了好一会，叶子灏突然抬起头，凝视着苏鸳珍的眼睛，沉声道：“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这一次，我送郡主入京之后，便可以对外宣称，我生病死亡。到时候，我们山高海阔，游历江湖，可好？”

　　苏鸳珍凝视着叶子灏的眼睛，轻声重复道：“山高海阔，游历江湖。”

　　她面前的叶子灏一点点地和从前的欧阳洺重合起来。

　　那一夜，她要走。

　　欧阳洺出现在她的门前，背着一只藏蓝色的布包，瞧见苏鸳珍，便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道：“我愿意与你江湖路远，一同离开这京城朝堂。”

　　那样的誓言还在她的耳边一遍遍地回响，却不想，如今，所有的事情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

　　想着，苏鸳珍低下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鸳珍，你不相信我？”见状，叶子灏的眉角挑动，带着几分诧异的神情看着苏鸳珍。

　　苏鸳珍淡淡地笑了笑，摆摆手：“叶子灏，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一世，我既然选择了他，便只能同他一起，被关在这鸟笼之中了。这一世，我也逃不脱了。”

　　“鸳珍……”

　　叶子灏还要再说什么，苏鸳珍却摆手制止了他。

　　“你不必再说了。”苏鸳珍摇摇头，“今日这些话，我听过就过了。待你离开宫中，我只当这些话从未曾入过我的耳，你也只当你从未说过这些话。听到了吗？”

　　见状，叶子灏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好。”

　　苏鸳珍这才安心几分：“走吧。”

　　“后宫我就不去了。”不成想，叶子灏却低着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说完，也不等苏鸳珍回话，他已经转身往反方向而去。

　　苏鸳珍见状，追上前一步，高声道：“叶子灏。”

　　“鸳珍。”叶子灏停在原地，背对着苏鸳珍，“从今天开始，你便是皇后娘娘了。”

　　说完，他也不回头，只往前而去。

　　苏鸳珍望着叶子灏的背影，心下一沉。

　　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那条长廊，就似乎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叶子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宫中的，只知道，那双脚，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他往自己的府中而去。

　　说是自己的府中，其实他也不过只住了一夜而已。

　　可这府中却打扫得窗明几净。

　　叶子灏才入了正厅，站在正中央，仰着头，四下里打量着正厅的布置。

　　便见苏媛宁带着一众丫头，往正厅之中而来。

　　她满脸都是笑容，双手紧紧地攒着一只白色的帕子搭在自己身前。

　　苏媛宁一见到叶子灏，那张嘴便忍不住一样地向两边裂开。

　　她走上前，对叶子灏行了礼，低着头，只抬起眼皮，望了叶子灏一眼，低声道：“殿下，您回来了。”

　　叶子灏偏着头，陌生的眼光从苏媛宁的眼中一路滑落。

　　她的眉眼之间和苏鸳珍的确有几分相似。

　　可是，不过几分而已。

　　叶子灏看了一会，便别过头，望着一边的白玉花瓶：“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这厅中没有这些东西。”

　　闻言，不等苏媛宁回答，沫沫已经站上前，抢先回答道：“殿下，您有所不知。您离开之后，太子妃便带着咱们奴才们将这府中上上下下都重新打点了一遍。这些东西，每日都要擦上好几回。太子妃生怕落了灰尘。”

　　“是吗？”叶子灏转过头，凝视着苏媛宁的眼睛。

　　他很少用这样的目光瞧着自己。

　　苏媛宁心中一沉，面色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她迅速低下头，喉咙上下滑动，紧张起来，全身上下都绷得僵直：“殿下，臣妾听说，您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才……不算是什么大事，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叶子灏瞧着她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中便是一怒。

　　这女人，明明可以离开自己，寻找更好的生活，却偏生要留在自己身边。

　　她拴着自己，自己也拴着她，到底有何乐趣？

　　难不成，苏家的所有女人都有这样的习惯吗？

　　想着，苏鸳珍那张脸突然与面前的女人一点点重合起来。

　　叶子灏心烦气躁，转过身，左手搭在脑后，上下摩挲了一番头发，瞧着那白玉花瓶，沉声道：“从今日开始，将这些东西全部收起来。这里不是燕国，你一个燕国的太子妃，要知道在别国的国都之中低调行事。”

　　闻言，苏媛宁心中一紧。

　　这沫沫不知轻重，却诧异地望着叶子灏：“殿下，便是在京城，太子妃也颇受人尊敬。这些东西，许多都是那些朝臣上供给太子妃的。”

　　此话一出，叶子灏的面色更是冰冷不少：“上供？”他转过身，盯着沫沫的眼睛，“我燕国这十几年，皆与各国斡旋，便是为了能独善其身，无论那两国发生战事，都可以舍身其外。你们倒好，在京城之中如此收受贿赂，难不成是想让我燕国十几年的努力全部白费吗？”

　　闻言，沫沫还要答话，可苏媛宁却一把抓住沫沫的手腕：“殿下教训得是。沫沫，吩咐人，将府中的贵重物品全部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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