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被送回去之后后,秦婳染心中的那点气终于是消散了几分,虽说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情绪是从何而来,但说到底她也不想着处处都躲着沈临舟了。
只不过这接连两天都没有看见沈临舟,秦婳染心中难免就有些疑惑,于是在山河食肆停留的更久了一些。
这一日下午,山河食肆的生意暂时还没起来,一群人于是聚在厨房里头做蛋糕。不过其中大半的时间都是秦婳染在做,而身边的人时不时打个下手递个东西,眼看着她专注的模样也没敢多问。
等到蛋糕终于脱模出来了,眼看着那松软的模样,张阮阳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比咱们平日里头做的糕点都软和几分。”张阮阳有些惊叹地说道。
秦婳染轻轻拍拍她的手,嗔怪的骂道:“好端端的伸手做什么?你若是手没洗粘了什么脏东西,这蛋糕可就不能吃了。”
“这东西名为蛋糕?”张阮阳如是惊叹了一声,然后在秦婳染没注意的时候又戳了一下。“我刚才抹了灶台守还没擦呢,眼看着这蛋糕估计也是不能吃了,不如小老板就给我吧。”
她说着就要来拿。
都在山河食肆一起做工做了不短时日,玩笑也是开的十分随性,秦婳染也不会与他们之间有什么隔阂,直接就是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给了你,你就囫囵吃了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那我岂不是白做了?”
这话一说出来,身边就有不少人附和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不如咱们大伙儿分一分,都说说自己的想法来。”
这个提议自然是被秦婳染锁采纳了,你是小小的一块蛋糕被他拿一二十个人分了去,每个人尝到的也只不过就那么一点,不过迟到的人都是赞不绝口,只是随便提了几个有所欠缺的地方,秦婳染也都一一解了下来准备接下来继续改进。
丞相府过段时间会设宴,为的也就是丞相夫人的生辰,毕竟以他这种身份自然是要大办的,秦婳染想了想这蛋糕估计延能够派得上用场,就打算再做一个给孙崇明带去,也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拿到众人面前去。
只不过在她去找孙崇明之前,丞相府的人就先找到了她这边来。
“前些时候的事情我也都听说了,看来你和崇明之间的关系当真是不错,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交到了你手上来。”对面的丞相夫人微微眯起双眼,似乎是在上下打量着秦婳染。
这么长时间以来,秦婳染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有些自卑的女孩儿,此时看着对自己明显不善的丞相夫人,她也没觉得有多惊慌。
“我和孙公子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也只算是泛泛之交,夫人若是觉得我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有所逾矩,那么大可不必这么想。”
丞相夫人也算是大家闺秀,叫杨自然是有几分,此时虽然看着秦婳染虽然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是好歹还是保持这几分丞相夫人的气度。
“我不知道你给崇明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这才多久他就对你死心塌地,可是能加进咱们丞相府的女儿就算是没有什么十分贤惠的身份,也绝对不能是像你这样轻浮的人。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眼看着她话中的意思,就是说秦婳染一心就想着攀高枝连脸面都不要了,秦婳染也有几分气恼,面对丞相夫人的时候也没有之前那么客气。
“我对孙公子并没有什么兴致,对丞相府则更加没有什么攀附的打算,说到底我也不过就是应邀去做一顿饭罢了,如果夫人不愿意的话,那我也大可不去。”
“你别在我这里说的理所应当,在崇明面前有时哭哭啼啼另一般模样,我可是真的见惯了你这样的人。”丞相夫人大约是真的将她当做的那种轻浮的女子,此时说话也多了几分冷意。
“自从我嫁进丞相府,就没少看见有些莺莺燕燕想往咱们丞相府里头凑,而今不图咱们家姥爷了,却把主意打到了我儿子头上来,我是一个也不会让她们进门的。”
她说着站起身来,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着秦婳染,“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个平民罢了,且不说身份之间的悬殊,就单单是你这心中的心眼,咱们丞相府也是断断容不下你这种人的。”
这话说的已经是十分难听,秦婳染心中有怎么可能不气?
于是也站起身来,相较于同龄人更高一些的身量此时也和丞相夫人差不多平齐,“我念在你是夫人是长辈的面子上,自然不会与你说什么难听的话,只不过夫人打从刚刚见我开始就一直拿笃定的语气给我按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我也实在是不知道夫人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自己心中清除,又何必让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
秦婳染点了点头,“我知道夫人的意思,无非就是让我离令公子远上一些。这一点我自然是能做到的,只是过几日丞相府的那场宴会,还请夫人自己与令公子说我不去的事情。”
丞相夫人明显是十分看重这个儿子,也不怎么愿意明面上做他不喜欢的事情,此时微微蹙眉说道:“你去与他说,就说你自己有事去不了。”
“这话夫人说的就没什么意思了,”秦婳染并不为眼前的强权所控制,“这件事情答应的是我,若没有夫人掺和这么一脚,我也肯定会去的,而今夫人不想让我去,可不就得自己与令公子说?真要是不愿意开这个口也行,这场宴会那我也是去定了。”
丞相夫人脸色一黑,“你可知晓我的身份?对我这么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没谁给我这个胆子,我只知晓如果丞相大人不能以德服人的话,这个位置也不可能做了十年也没换过。说起来我是孑然一身,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夫人却不是。”
丞相这么多年风气不错,对于百姓也是十分的容忍与爱护,而丞相夫人身为他的妻子则也更是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如果不是孙崇明对秦婳染陷得太深的话,她恐怕也不会亲自来这么一场以势压人。
更何况眼下她是光明正大的过来找秦婳染,原先是没有料到她会对自己如此不敬,此时就算对她下手,恐怕也会受到有些人的猜疑。
心中这么想着,丞相夫人又哪能痛快?不想和她说太多,直接就站起了身来。
“崇明那边我会说,也希望你别跟我闹什么小手段,否则我近日放过了你,却不代表日后都能放过你。”
秦婳染是个识趣的人,丞相府是他不能够招惹的存在,她到这里也算是有几分客气,“夫人放心就是,本身丞相府的邀约我就不太想去,也没准备与令公子凑成一对。只要夫人和令公子说好了,我便不会多生事端。”
“希望你说到做到。”
丢下这句话,丞相夫人转身就走了,秦婳染心中倒没觉得有什么发堵,毕竟这两天孙崇明实在是把她逼得太紧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他拉清界线,如此也算是正好。
只是以后两人不准备再相处,之前收的东西也最好是给还回去,秦婳染想到这里,就又去厨房里头做了一个蛋糕,命人给丞相府送去,连带着那些个烤炉之类的器具一起。
丞相府离山河食肆也不算远,派去的人很快就把东西给送到了,那头丞相夫人也和孙崇明把话给说了清楚,此时后者神情略略有些沮丧,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送东西的人却不知晓他心中的苦楚,就只是把东西送到就准备离开。
然而临到晚间的时候,孙崇明又找上了门来。
“你既不喜欢我,给我一个准信就是,又何必把事情做的那么绝?说起来你我还算是聊的来,终归不必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吧。”
秦婳染给他倒了杯茶,都已经想好了说辞,“你我之间实在是没必要扯上那么多的关系,其实说起来孙公子见我也没有几面,如何就能断定对我真的是情深不移?所以孙公子眼下该做的,应当是多多接触那些和自己门当户对的女子,而不是像我这样的平民出身。我倒不觉得丞相夫人看不起我,身在其位必谋其事,丞相家的小公子,总归是有诸多的限制。”
“可这对我未免有些不公平……”孙崇明眼睛有些泛红。
秦婳染和他相处这段时间也算是稍微明白过来,于是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世间向来公平,孙公子享受了这么多年丞相府带来的优渥生活与高高在上的地位,学识也好人脉也罢,一方面建立在自己的人品与刻苦之上,另一方面则不得不说与你的身份有关。”
“可我从来不想当这个丞相府的公子。”
“这世间对自己出身并不满意的人多了去了,乞丐难道愿意自己是当乞丐的命?这投胎转世的门道玄而又玄,我只知晓你投身到什么样的人家,就得过什么样的生活。”
“何况对于孙公子的想法我也算是明白几分,你之所以一直和那些身份低微的世家公子结成朋友,又看上了我这么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儿家,其实无非是你排斥自己的身份,所以想将自己置于你所不排斥的环境之中。只是你终归还要回到高处,试问有一日丞相年纪大了,再也护不了公子了,难道你就要让护了你一辈子的爹娘跟你一起过东奔西藏的生活?”
“父亲年纪大了自会辞官回乡,与我又有何干系。”
“这朝堂上的权势之争丞相或许从来都没和孙公子说过,可是孙公子饱读诗书,应当知晓丞相大人身为皇上的左膀右臂究竟得罪了多少人。前朝的御史大夫就是因刺杀而死,他那一生虽然光明磊落,却结下了无数小人的仇,到头来他是孑然一身,死后还要受尽骂名。孙公子应当知晓这是因为他没有子嗣也没有相熟的人,所以在他死后有权有势的人想往他身上泼脏水,那可是一泼一个准。”
孙崇明沉默不言,秦婳染看见他这般倔强的模样也轻叹一声,“我不是觉得孙公子做错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一味的排斥你该处的环境,这又是何必?不是你跟那些平民玩在一起就能当个平民的,也不是你和那些大世家的公子小姐接触多了,就会变成自己讨厌的那般模样,说来我觉得皇上的几个皇子皇女就个个都不错,才情学识样样上乘,还没那些个娇纵的脾气,可见是什么样的性情与身份无关,只与这个人有关。”
“再说起那场宴会的事情,咱们山河食肆虽然还算是有几分名气,可终究是和宫里的那些御厨没法比的,如果我去安排了这场宴,无论做的有多出色,丢的也都是丞相府的面子。旁人只会说丞相府的排面不够,说这场宴会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孙公子不防替大人和夫人想一想。”
孙崇明唇角抿直,自始至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秦婳染就在对面静静等着,等到一段良久的沉默之后,孙崇明才缓缓开了口。
“是我想岔了,丞相府的宴会我就不麻烦你了,只是之前我给你的那些东西你还得收回去,毕竟搁在我那里也没什么用处。”说着还怕秦婳染不同意,赶紧又说道:“你做几个蛋糕送过来就是,最好让宴会上的人都能够尝个新鲜,我会找人过来取,这就算是这些器具的回礼了。”
秦婳染于是也没有继续反驳,点头答应了下来,承诺自己这几日继续精通一番,等到丞相府设宴的时候争取把这蛋糕做的更完美一些。
孙崇明离开之后,秦婳染算是松了一口气,这第二天早上闲来无事,她就准备去牙行里头看看自己之前看中的那几个宅子。
只是刚过去的时候,牙行的老板却跟她说她看上的那几间宅子暂时都卖不了了,秦婳染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问道:“为何卖不了了?咱们之前都说好这几日就会去看看,怎么也没过了多久,几个宅子都卖不了了?”
牙行的老板也稍微有些难为情,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最后也只能道:“咱们这边一个大客户直接将那些宅子都给定了下来,说是以后开作坊用,我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我选的那几个宅子地处都算是偏僻的,而且几家之间离得也比较远,怎么就开个作坊开的到处都是?直接与我说实情吧。”
那老板琢磨了半天,或许也是觉得之前就答应好的事情眼下又说办不了了,对秦婳染也有些过意不去,只能隐晦的提起了一句:“姑娘这两日可是得罪了人?”
秦婳染心想她怎么可能得罪人?可是这个想法一在脑子中浮现出来,就不免想起了丞相夫人。
于是她当机立断就问道:“可是为官之人?”
“倒不是为官之人,就是做生意的。我看你年纪小没处住财与你提醒一声,你可别把我给抖了出去。”说着他微微靠近秦婳染,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皇都之中最大的商行是谁家的,姑娘应当自己知晓也不用我说,左右就是那一家做的,你若是真的做了什么令他们不高兴的事情,还是趁早服个软,否则以后的日子可真是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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