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秦婳染这般年岁,想当人姑奶奶也是不切实际,更何况就算她想,沈临舟也断然不会答应应。
李家老宅的院子可不小,再加上前头就开着李记食府的缘故,院子里头也摆了晒了不少的东西,此时两人你追我赶把院子直绕了有十来圈,秦婳染愣是没追上。
最后还是李瑛玥带着赵礼过来,看见此情此景慌忙拦了,才算是给沈临舟二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少年方才在其中也给急得满头是汗,好不容易见到秦婳染给劝的把菜刀放下了,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擦起了额头上的细汗。
“要说这事儿其实也怪我,我家少爷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害怕里头人出事儿没法回应才翻的墙,是我进来没挨住那股香气的诱惑,才带着我家少爷去了门边上守着,实在不知道这屋里头有人。”
李瑛玥可不信他在这儿“鬼话连篇”的,要知晓对于女儿家来说名节最是重要,可不是这三两句话就能够揭过去的,当时就啐了一口。
“瞧你说的轻轻巧巧,那我家小姐受的委屈可怎么算?这若是传出去,可不就得影响她找夫家?”李瑛玥骂道。
岂料此言一出,那少年眼中就泛出几许精光来,赶紧说道:“不好找夫家没事儿啊,咱们过来就是谈婚事的,你们家老太爷不是把她许配给咱家少爷了吗?有咱们少爷为她负责,哪里还要管什么婚事?”
这婚事确实是不假,可不论是对沈临舟还是对秦婳染来说,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都未免有些荒谬,两人心中尚且有些排斥,被旁人提起自然是一同瞪过去。
少年还不知自己究竟是说错了什么,看着从两方投过来的视线,心中就只觉得这两人确实还挺有夫妻相。
“你就是老爷子之前所说的那个沈家少爷?”没管小辈之间的针锋相对,赵礼先是问了一句。
毕竟比自己大上一轮,沈临舟对长者总是抱有一定的恭敬,此时一听赵礼这么问,就朝他微微拱手回道:“晚辈也是听闻家父如此说的,虽未想好如此年轻就把婚事定下来,但李家老爷子临终托孤,我来接她,也是想将她好好安顿。”
“这么说,你这还是可怜我家小姐了?”李瑛玥本身就看他不惯,再加上他说的话未免不好听,此时就故意刺了两句,“沈家可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好好的娶个媳妇儿也是父子不一条心。沈公子若是没想好,你到此处来做甚?”
这话虽不好听,可也确实是站在秦婳染的角度替她说话。要知晓沈临舟对她倒不像是看待未婚的妻子,而是被临终托的一个负担。
沈临舟如今也有十八了,又因沈家是皇商的缘故,人情世故懂得不少,李瑛玥这番话他自然也明白意思。
“如今李家既容不下你,你还不如随我一同回去,至少沈家曾受过你外祖父的恩情,断然不会亏待了你。”沈临舟没管李瑛玥气头上说了什么,而是直接对秦婳染出言相劝。
可这句话简直是戳了秦婳染的痛脚,让她立即就有些排斥起来。
“李家毕竟是我待了好些年的地方,就算再怎么不好,总也比你这个陌生人值得相信,毕竟我怎知晓你是不是另有图谋?再者,就算没有李家我还能回去秦家,犯不着你来施舍。”
小时候在秦家不受待见,哪怕被李老太爷养了这么多年,秦婳染从骨子里头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寄人篱下的客人,只有在李老太爷身边,她才能觉出几分家的感觉来。
如今李老太爷走了,她这辈子最大的靠山倒下,秦婳染便如海上的一叶小舟,飘飘浮浮,了无归处。
可她更加不愿成为陌生人的拖累,更何况眼前这人虽仪表堂堂,却不知内里是何等的衣冠禽兽。
“行了,此事先不谈,婳染今日做了不少菜,沈公子与你的随从也一同入席吧。”赵礼知晓秦婳染还在气头上,今日必定谈不出一个结果来,是以想着两边和和气气的吃个饭。
毕竟对于李老太爷看上的人,赵礼还是十分相信的,所以纵使秦婳染与李瑛玥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他也一直保持着礼貌待客。
赵礼都已经发了话,李瑛玥心中哪怕万般不喜,也只能生着闷气去拿碗拿筷子,此后赵礼还特意去拿了放在酒窖里头的酒,开了一坛招呼沈临舟。
秦婳染则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全程就没怎么说过话。
这满桌的菜肴闻着香气扑鼻,色泽也是十分地耐看,仅从色、香二者之上已然是十分成功。少年本来就被那味道勾了神,此时终于尝在了口中,只觉得口腹之欲瞬间被满足,拿着筷子的手紧紧攥着说不出话来。
沈临舟起初还觉得他这小厮简直就是个活宝,面上的神情倒是夸张,可真当第一口糖醋藕细细品味之后,却也是有些惊奇。
再尝尝别的菜,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是沈家重金请来的那几个厨子,做这些家常菜也不一定有秦婳染的手艺好。
“不错。”沈临舟夸了一句,可因为平时并不怎么夸人的缘故,两个字说的可谓十分生硬。
李瑛玥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筷子轻轻一放就斜斜的看了他一眼,“沈公子若是吃不惯,不妨回去你那沈家,做什么要来咱们这儿委屈自己?”
沈临舟正在夹那红烧肉,闻言抬头微微蹙眉,“我何曾说过自己吃不惯?倒是你从方才开始一直阴阳怪气,我可是有何处招惹了你?”
“何处招惹?且不说你私闯民宅的事情是不是存心,就单单是这一桌饭菜,你吃便吃了,满不满意都该藏在心里。毕竟我家小姐不是你那沈府的下人,她做这些是为了给自己践行,并非只是想得你一句简简单单的不错。”
她说着眼眶就微微有些泛红,显然心中又是气恼又是难受。
秦婳染知道她一直都在为自己说话,也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可李家她确实是不好多待,只能握住她的手背朝她摇了摇头,让她别再为难沈临舟。
一顿饭吃完不欢而散,沈临舟从来做不得强求的事情,是以秦婳染不与他离开,他也就不准备继续提起。
只不过走之前他还是去谈了有关于李记食府的事情,把屋契地契都拿到了手中,随后去找了赵礼。
“之前听说有李家这么婚事,我就派人打听了一番,知晓你是老爷子生前最信任的帮厨。如今老爷子走了,李家两个儿子也接手不了李记食府,我就把它连同老宅都交给你继续经营,一切照旧就是。”
赵礼听了之后心中自然是万般不愿,毕竟他从来都不会要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何况李老太爷当初对他有恩,这属于李家的财产,他是必定不会收入囊中。
然而沈临舟不用想都能猜到他的顾虑,此时微微摇头失笑,“赵叔可别把事情想的太好了,这铺子与李家的老宅我说是交给了你,其实不过就是让你代管,真正的主子还是秦婳染。你就当是为了她,为了故去的李老太爷,好好把李记食府经营下去。”
这么一解释,赵礼就知道她是在为秦婳染着想,心中不愿放弃李记食府,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赵公子为何对待婳染这么好?”
“十年前我娘生了场怪病,不论是家里头的厨子,还是外头的饭馆,一样东西她都吃不下多少,没多久就消瘦下去。我爹当时心急如焚,便寻到了当时还开着的李记食府,却没想到一样一样的菜肴尝试下来,竟然还真解了她的病症。”
沈临舟似在回想,垂下的眸子却遮掩了许多情绪。
“李老太爷对我娘有恩,这些年父亲也惦记不已,只是没过多久山河食肆就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也只能答应李老太爷日后若有事能帮上忙,必定在所不辞。”
“李老太爷想着沈家必定不会薄待了她,就因为我爹促成了我二人之间的婚事,可如今我暂且不娶她,她也不想嫁我,婚事作罢,我也只能在这些事情上弥补。”
李德与李满两家可都是不好说话的人,能够甘愿把李记食府与李家老宅都卖给沈临舟,后者哪怕是以自己的身份相压,估计也给了不少钱财出去。
如此只说是为了弥补,可见沈家的人确实重情重义。
“叫我守住李记食府我自然愿意,只不过若是仍由我管,李家那两位恐怕不会善了。”赵礼说着有些忧心。他也害怕李满与李德会给自己使绊子,毕竟自己只是个外人。
然而面对他如此担忧,沈临舟却明显没放在心上,反而是说道:“这一点你不用操心,我会留几个人手在李记食府,谁敢闹事,会有他们解决。至于秦婳染那边,若她问了起来,你就说是花光了自己的积蓄换得,不必与她说我。”
赵礼听着点头答应下来,心中就开始盘算如何与秦婳染解释。
只不过被二人频繁提起的秦婳染,此时却已经在奔赴秦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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