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都在情理之中,沈临舟自问如若换作他的话,恐怕也会纠结。
这与是否心软无关,而是不愿和那些人同流,便也不愿和他们掺上关系。
所以沈临舟就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又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你又何必想那么多?就当只是引见高姨,秦家错没错,还轮不到咱们来判定。”
他这么说着,心中却也下了决定,那就是以后不论如何,秦家的事情他是不会再插手了,否则若是让秦婳染知道,只怕也会觉得自己是在为她着想。
张谦仪在高锦丽这里了解了事情原委之后,回去时脸色便十分难看,而前者却好像如释重负了一般,连带着这几日眉宇之间化不开的愁绪也渐渐散了。
此事且先不说,只说山河食肆,终于是在开张一个月后步入正轨。
从沈家要来的那几个厨子学的很快,张阮阳与高锦丽以及几个买来的长工也能搭把手,总算是脱离了秦婳染一个人忙活的窘境,于是沈临舟和众人商量了一番,就决定等到月初的时候重新开业。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众人自然十分振奋,毕竟这一个月以来,山河食肆的生意他们是看在眼中的,一时之间也有些期待。
于是就在众人的期盼之中,月初如期而至。
秋风扫落叶,各处似乎都呈现了一种萧条之景,然而对于皇都这种地界来说,从来都没有寂寥的时候。
这日清早,山河食肆门口就是一番吹吹打打,惹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纷纷驻足,哪怕要去赶早市而不得不加紧脚步的人也把此事放在了心上,决定回来看看。
常来的客人都得了消息,不多时大堂的位置也就给定满了,余下还有不少外带,甚至问起这山河食肆是否提供早点。
可见确实是在这里吃的不错。
秦婳染今日亲自出来招待了客人,对于问是否提供早点的,她只说会考虑考虑,其实这两天已经在准备菜单,一经确定,就能扩招人直接上手了。
这一早上生意如火如荼,山河食肆里头的人一个个的都是喜笑颜开,等快到中午的时候人更多了起来,有些愿意等的都站在了旁边盯着空位。
也好在大堂里头的人都没觉得不自在,一个个的吃得兴起,还没忘让旁边等着的人馋上一把。
只是在这客流最大的时候,沈临舟的那些朋友也都纷纷上门,礼那是一车一车的拉过来,一个个的公子哥儿带着家中的女眷,浩浩荡荡就是一个长队。
“咱们前些时候定的雅间可还在?瞧这生意这么好,我不是把咱们的位置也给安排出去了吧。”王渊虹进来就是这么一句打趣的话。
应对他的是秦婳染,因此得了个笑脸,“你们的位置自然早就预留好了,就在二楼,我叫人带你们上去。”
秦婳染说完就招手让张阮阳过来,后者也知道一直预留的那个雅间在何处,招呼着几人就跟自己一同过去。
王渊虹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了一声:“外头是咱们哥儿几个送的礼,你瞧着哪里好放先给搬进去,免得在路上占了道儿,官府巡逻的人又得说。”
听着也是没少挨训。
秦婳染欣然应了,连连说她们破费,众人却只道这就是因为刚开张送的礼,以后免不了吃霸王餐的时候。
对于这些话秦婳染自然没放在心上,只是目送他们离开,转身对上沈临舟时,就见后者摇了摇头。
“你可别瞧他们现在说的好像在跟你玩笑一般,等手上没钱了,该赊账的还是得赊账。”
听得此言,秦婳染还觉得有些好奇,“以他们的家世,还有手上没钱花用的时候?”
“那可不少,”沈临舟一边拨算盘一边与她列举:“这几个家里头虽然还算富裕,可哪一个也不是独子,再加上那些个旁支旁系,能分到手上的也不算多。更何况他们拿的多,花用也多,平日普普通通聊天吃茶说不定都能花个十两银子,再多的钱也是不够闹的。”
“再有就是王渊虹那样的,家里头一个不顺心就扣他零用,最该防的也便是他了。”
秦婳染听着微微有些好笑,毕竟原先对于她来说,这些富人都只在听闻之中,她见过花钱最厉害的也就是李泱,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伪装自己。可此时听见沈临舟说起这些公子小姐的事情,却突然觉得他们与常人相差也不多。
倒显得有些亲近了。
“行了,找几个人先把外头马车里头的东西给卸下来,记得一样也别给他们留。可难得见到他们如此大方的模样,总不能亏了自己。”手中算盘一放,沈临舟就站起身来,看起来是要吩咐了。
秦婳染也应了一声,可前脚正准备走,后脚却听见一个笑声远远传来。
“听闻这山河食肆今日开张,我也来瞧个热闹。”男子的声音不小,一出来就惹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秦婳染也看了过去,只是这一眼脸色就立刻黑了下来。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玉德。
“你来做什么?”秦婳染给他可没有好脸色,直接问了一句。
秦玉德却好像什么事情也未发生过一般,招呼着那些人把自己带的东西抬进来,看着箱子不小,也不知礼头装了什么。
不过秦婳染拿脚趾头想也知道,秦玉德这么一个自私抠门的人,必定不会给自己什么好东西,这箱子就是为了一个排面,恐怕是在这一堆东西里头最好的了。
然而她也没说什么,就只是由着人把东西给抬进来,问了一间偏僻的单间,准备把人带过去说话。
其他人摸不清秦婳染的想法,就只是看着她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匆忙去与沈临舟说了这件事情。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上来吧。”秦婳染说道。
此言一出,秦玉德就以为有戏,忙跟了上去。
那单间并不是最好的,看的秦玉德微微蹙眉,只不过想到自己今日过来就是为了修复父女二人之间的关系,他也就没太把此事放在心上,而是笑着说道:“这山河食肆在我手上可算是沉寂了一段时间,如今你带着你外祖父的手艺回来了,这山河食肆也必然能开下去了。”
这话确实是好话,然而在秦婳染看来,他是没有资格提起李老太爷的,于是原本就沉下去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你有什么话明说就是,不必与我拐弯抹角藏着掖着。”秦婳染直言道。
秦玉德面上一时之间有些挂不住,然而想到沈家的势力,以及这山河食肆将来会带到的好处,秦玉德也就耐着性子。
“咱们父女也有许久没见了,真的也不让人上些好酒好菜,咱们一起叙叙?”
瞧见面前人如此厚颜无耻,秦婳染冷哼了一声,“好酒好菜也就免了,你若是没话好说,就回去吧。”
秦婳染说着转身要走,这态度也摆得十分明白。
秦玉德这下是真的气了,一拍桌子怒目而视:“这就是我教你的规矩?”
“你可别说这种违心话,我自小到大你教过我几回?怕是连面都不怎么见得着,如今却一口一个你教我的,我倒想问问你教了我什么?”
这话把秦玉德一噎。确实如她所说,李泱并不是他最宠爱的女人,所以娶回来之后也就十分冷淡,对于秦婳染这个女儿还真没看几回。
可是在他的观念里头长辈从来无错,此时就冷声说道:“我给你一条性命,你就是如此对待我的?”
“十月怀胎给我性命的是我娘,你图的也不过就是一夜爽利,在我身上又花了几个银钱?更何况七岁那年你就已经把我卖给了我外祖父,如今你我两不相欠,你屡次找上门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你还能对我如何?”秦玉德此时气得脸色一阵青红,骂骂咧咧道:“我是你爹,你敢对我不敬,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你这山河食肆也不必再办了。”
“我还能受你威胁不成?”秦婳染此时也不管不顾。
因为她相信这山河食肆只要有朝一日在沈临舟的经营之下,也就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秦家如何。
而她是这么想的不错,秦玉德却不由得“劝告”起来:“我说句不好听的,如今你也就是有些利用价值,才会被人利用在指掌之中,等哪日你的那些手艺都让人给学尽了,你看沈家的人会对你如何。”
“还能如何?左不过就是像你这样,利用完了我娘和外祖父,就做起了过河拆桥的事情来,我又不是没见识过,你就不必和我多言了。”
“你!”秦玉德一时气结,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他还没开口,这小小单间的门就让人给从外头推开,来人赫然是沈临舟。
“有什么事情你直接与我说,不必叨扰婳染。”他说着朝秦婳染抬了抬下巴,温和说道:“你先出去,我和他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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