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芸低头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一脸不可置信：“确诊无误？”
见那大夫已然握笔在开方子，嘱咐道：“草民怎敢欺瞒青芸将军与文大人，若今日大人请的是位庸医，若诊不出这脉象，只怕以风寒处之，倘若胡乱开了方子，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郑青芸扯了扯文瑞生衣袖，虽说算了算时日的确也和的上，但叫她一时之间如何接受自个肚子里有个活物的事。
她叫娟娘将大夫的单子收妥，随即去药坊配了药。
诺大院中，见他仍旧呆若木鸡的神情，郑青芸也好不到哪去，压低了声腔，开口问他：“这便是传说中的，百步穿杨？”
文瑞生还未反应过来：“百步穿杨？这和有孕又如何扯得上关系？”
话正说到一半，文瑞生回忆百步穿杨的典故，再三思考，倏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绯红色由鼻尖移到耳畔，再朝他脖颈处蔓延开来。
“你能不能含蓄一些？”
郑青芸瞪大了眼，反问他：“我都这般说了，还不够含蓄？”
文瑞生叫她堵得哑口无言，愣了半晌，这才凑过来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刚触及她，又觉得自个手冷，怕冻着她，便将手捂热了，这才放了上去。
“有衣裳隔着，没必要这般小心翼翼吧？”
文瑞生觉得她说的也对，扬唇朝她笑：“是我糊涂了。”
“靖王不怀好心，北疆的人蠢蠢欲动，内忧外患，这时有孕，真能称得上是好事？”
文瑞生以为她不想要这孩子，沉默了良久，又问她道：“你意思是？”
郑青芸瞥了他一眼，又拿起勺子食粥，不过片刻，便见瓷碗空了大半，待吃过饭，这才回他话：“先瞒着吧，以免横生枝节。”
见他忽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喝过粥便随她回了军营。
岂料刚一回去，便见得诸多将士围了过来，老刘依旧心直口快首当其冲：“将军，听说你有了？”
“我…”
郑青芸咬牙切齿，僵硬的挤出一抹笑来：“你听谁说的？”
一向行事稳重，正操练着新兵得周辰与宋三郎也罕见的前来凑着热闹。
见宋三郎应道：“我手下有个兵和李大夫是亲戚，几个小时前便跑回来，探亲假还没休完，逢人便说将军您怀有身孕，说的可有鼻子有眼的。”
见他也是好心办了坏事，郑青芸自然怪罪不得，只好应了下来：“是，我也是才知道的。”
老刘跑了过来，拱手贺道：“这可是大喜事，今晚不如设宴喝上一坛！”
周辰拍了拍他肩膀，驳道：“你见过哪个人刚有身孕就喝酒的？”
“是，那文兄弟你陪我们喝，将军只管吃肉就是了！”
不说还好，话一出口便见郑青芸呕了几声，从嗓子里分泌出了酸水。
她提力朝老刘踹了一脚：“去去去，给我练兵去！”
周辰向来比老刘稳重得多，考虑事情自然周到，见他上前言道：“将军既然有了身孕，头几月胎还不稳，还是小心为上。”
文瑞生听言，脑中飞速旋转着平日里在书上看的，模模糊糊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遂附和道：“周兄言之有理。”
郑青芸虽心里明白，却实在觉得无需这样刻意护着：“我堂堂将军哪有这么娇贵，都散了吧，宋三郎，你还不回去守着那堆小兔崽子？回的晚了，我怕他们上房揭瓦。”
待送走了一众人，郑青芸坐在书案前写着信。
撕了又写，写了又撕，来来回回，实在不能将她自个与有孕二字连接起来。
正巧文瑞生在附近晃悠，便将他喊了过来，叫他去和郑浩然写信。
昔日里写的一手锦绣文章的探花郎，竟然也被这一封家书给难住了，倒也不是写不出字，实在是字里行间颇有些难为情。
“怎么，文探花，江郎才尽了？”
得她打趣，文瑞生埋头怵了良久，这才动笔写信。
等他写完，郑青芸拿来瞧，岂料叫她一激，文瑞生竟拟的她的口吻，字字句句，难得叫她也红了脸。
此后半月多，文瑞生几乎事无巨细，一得了空闲便来找郑青芸。
昨日拿的是白岩县一户有名的糕点，今日又大老远去取娟娘亲手做的菜肴，这般转变，倒是叫郑青芸有些吃醋。
“怎么从前不这样对我？”
文瑞生笑了笑，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调侃。
他伏身替她整理了书案，见着笔墨后，这才想起来什么，和她说道：“郑弟来信了，他已从京城出发，不日便会过来了。”
“这么快？”
“吃穿用度你已经和娟娘提过，老刘，周兄等前几日我也和他们说过，只是不知道他走的哪条路，不然明日直接派几个人去必经之路等着，等要到了，便回来知会我们，也好给郑弟接风洗尘。”
郑青芸瞧着他这几日愈发独当一面，不由笑道：“你既安排的这么妥当，我便不劳心费神了。”
话刚说完，便见下人端来一盅汤药进了帐。
郑青芸蹙了蹙眉。和文瑞生说道：“倒不是我嫌它味苦，实在是我好端端的喝什么药？你书读得多，自然也该知道是药三分毒这一说法吧。”
文瑞生差点叫她绕了进去，而后反应过来，开口道：“这是安胎的补品，百益而无一害，哪里是药。”
郑青芸早已经拗不过他，只好端了碗将汤药一饮而尽。
文瑞生瞧着她面不改色的喝下汤药，不由得咽了咽唾沫，有时他得了空闲也会替她熬药，仅仅是闻着那股气味便已经叫人难以承受，岂料她竟眼也不眨的一饮而尽了。
文瑞生怕她觉得苦，今日还特意进县中糖铺里替她买了蜜饯一类的。
蜜饯在怀中捂了又捂，怎么瞧怎么觉得她用不上这玩意，原本郑青芸也不是爱食甜食的人。
郑青芸见文瑞生一脸纠结看着她，皱了皱眉头：“怎么，你也想来点？明日我给你留着？”
文瑞生忙不迭摆了摆手，开口拒道：“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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