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芸和白苏之间几轮言语交锋下来，白苏无功而返，而郑青芸则是名正言顺的又在他身边安插了个老刘。

　　文瑞生丝毫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只听出来一件事，那就是白苏有意要走，而郑青芸则是极力挽留。

　　他想不明白其中关节，心中烦闷，又不敢贸然去问郑青芸，一顿饭吃下来，原本色香味俱全的铜锅子，竟然也没有了什么滋味。

　　接下来的几日里都相安无事，文瑞生和白叔每日卯时准时到郑青芸的账中誊抄名册。

　　有了文瑞生这个笔速如神的探花郎相助之后，两人进展飞速，不过五日光景，名册就已经全部誊抄完毕。

　　这日，在把最后一个名字工工整整地誊到新的书册上之后，白苏扔下手中毛笔，如释重负地长长伸了个懒腰，心中默想：这下以后不用日日都活在郑青芸的监视之下了。

　　他邀功似的抱着名册跑到郑青芸的面前，“青芸你看，你交代我的事情已经全部都办好，这几日也并未再听到白然那边的风声，你看我是否可以动身，启程回北疆了？”

　　青芸低头翻看着名册，道：“那对北疆人行踪诡谲莫测，我们尚未能抓到任何一人，若是贸然出发，路上出了什么事故，我可担待不起。”

　　白叔在心里偷偷咬牙，白然这群愚蠢的手下，真是耽误大事！

　　白叔眼神一转，又冲郑青芸道：“既然此间事了，那我就先回我的营帐了。”

　　“请便。”郑青芸头也不抬的扬声冲账外道：“老刘，好生护送二皇子。”

　　老刘的大嗓门儿当即就在账外响了起来起来：“将军，我办事您放心！”

　　白苏简直一头黑线。

　　这几日，郑青芸这名下属简直就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就连睡觉都要在账外守着，无比尽职尽责，看来，今日自己又没有办法把消息送出去了。

　　白苏现在仿佛是一只被剪了翅膀，困在笼子里的鸟，心中烦闷，可是又偏偏无计可施。

　　无奈，他只能垂头丧气的任由老刘跟着自己回到营帐。

　　这几日白苏也隐约觉察出来了郑青芸对自己的严防死守，不过，他的处境又实在被动，一时半儿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日日一个人郁结。

　　就在此时，透过窗户的缝隙，白叔竟然看到了文瑞生的身影。

　　也罢，自己这几天在郑青芸，乃至于老刘的面前都受了不少的闷气，不如现在出去，拿这个文瑞生消遣消遣。

　　白苏有了主意，坏笑着用折扇敲了下另外一只手的掌心，起身朝文瑞生追了出去。

　　没想到，走近之后他才看见，庭院中的不仅文瑞生一个人，郑青芸也在。

　　“青芸，文兄，你们两个月下对饮竟也不记得叫上我一声，真是让人伤心！”白苏大咧咧的走过去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酒，冲两个人分别举杯，“那我就不客气了。”

　　喝完之后，他用袖口擦了擦嘴角，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没想到，两个人都抿唇不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其实，文瑞生和郑青芸也是在此处偶遇的。

　　这几日，郑青芸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白苏的身上，文瑞生心中思绪万千，无法入睡，便想着酒能助眠，想后厨要了一小坛回去。

　　正当他抱着酒朝营帐走的时候，偶然间遇到了同样出来散步的郑青芸。

　　两个人一起走了一段，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白苏就出现了。

　　纵使没人理会，白苏也不觉得尴尬，先后给三只杯子里都倒上酒，又拿起其中一只朝文瑞生的方向推了推，“文兄，你这是第一次来漠北吧，肯定没有喝过这漠北特产的烈酒烧刀子。快尝尝。”

　　文瑞生依言端起酒杯，酒一入喉，他就猛然开始剧烈的咳嗽。

　　这烧刀子酒便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入口之后喉咙如有火烧，肠胃如同刀割，文瑞声喝惯了中原腹地，烟柳江南处清甜的花果酒，骤然尝试如此烈酒，实在是吃不消。

　　文瑞生好不容易把酒咽下去，脸颊依旧红红的，惹的白苏拍桌大笑：“哈哈哈，当年我第一次来漠北军，喝到这酒的时候，也是文兄这样的反应！”

　　郑青芸吩咐下人拿来一壶清茶让文瑞生漱口，自己则是皱着眉头对白苏道：“他酒量不好，不要再闹。”

　　“哎呦，这你就心疼啦？”白苏仰头干掉自己杯中的烧刀子，发出一声十分惬意的吐气声，耸耸肩：“你看，我现在不是就适应了吗？这酒啊，多喝两杯就好了，是吧文兄？”

　　烧刀子的酒性实在是过于浓烈，堪堪一杯下肚，文瑞生就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醉了。

　　他笨拙的点点头，还欲从白苏手里再接一杯。

　　没想到，刚伸出的手，就被郑青芸按了下去，“饮酒误事，不要贪杯。”

　　白苏又拿起一只杯子递给郑青芸，“青芸，你是千杯不醉，我是闲人一个，我们两个喝，总可以了吧？”

　　文瑞生迷迷糊糊的坐在旁边，只觉得自己的感官都慢慢开始变得迟缓，不过，郑青芸和白苏的谈话还是能听的清楚。

　　“青芸，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我们初次在破庙中相遇那晚，做过什么？”

　　“记得。”

　　“当时我见你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还以为你是个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子，便拿了两只破碗，装了两碗清水，拉着你跪在佛像前，硬是结成了异姓兄弟。”

　　白苏笑着抿了一口酒，“我还记得我们当时的誓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突然提起往事，郑青芸心中也思绪翻涌。

　　时光易逝，物是人非。同样都是月夜，只不过，六年之后两个人再见，彼此之间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单纯和坦诚。

　　郑青芸仰头把酒干掉，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我后来知晓了你是女子，仔细想想，昔日那些誓言，同戏文里说的生亦同衾，死亦同穴，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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