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清点了好几天，这才堪堪将此次剿匪所获的物资上交国库。
那日虽是在山头瞧过一眼兵器库，却不曾朝粮仓那处走去，如今等清点成册后，直至押送兵器、粮草的马车足足运了有三十几车，她瞧着眼前装的满满当当的马车，颇有些惊诧。
“所以，那群山匪以卵击石，就为了给国库贡献兵器与粮草？”
她有些哭笑不得，实在是摸不透那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听宋三郎禀报，大牢之中看管疏忽，又死了几个管事的山匪。
她愈发觉得事情扑朔迷离，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仅是郑青芸，便连文瑞生也有些意识到了什么，整日忧心忡忡。
若将如今的形势比作一个巨大的风暴，那么郑青芸无疑正是处在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口，如此站在风口浪尖，文瑞生想走到她身旁去帮她，却觉得每近一步都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即便如此还是远隔千里。
他愈发觉得自己无用，恐会连累了郑青芸。
郑青芸回了府中，便见他眉头紧锁、日渐消瘦的模样，心里泛起几分心疼。
“明日军营无事，不如去泛舟游湖，我知道附近有一处很好的风景，带你去瞧瞧？”
文瑞生一瞧见她，正想要迎上去，却又止在了原地，等她走近，又埋下头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像累赘？”
“你博览群书，我身经百战，你知典故心思缜密，我懂用兵身手了得，世上哪去找这么般配的两个人。”
文瑞生一瞬间像是眼底起了雾，他抬头笑了笑，将她的手握住，并未言语。
次日清晨，郑青芸带了去了临近的一片湖泊，临岸之上，文瑞生瞧着远处青山与水连成一片，远阳又将湖里泛着涟漪的圈圈点点染成绯红色，雁雀飞过，倚在了一旁垂垂的柳树上。
“我总算明白了古人有云，退隐山林是个什么意境了。”
郑青芸一向爱捉弄她，遂扯了扯他衣衫：“可是，山林里有蛇。”
文瑞生一下子便从脑子里描绘的桃花源里醒了过来：“那…那又怎样。”
郑青芸愈发凑近他，轻声笑道：“有毒蛇，还有吃人的野兽，你确定还想住在山林里？”
文瑞生摇了摇脑袋，感叹道：“都说古人诚不欺我，也不尽然。”
郑青芸见他心情好了不少，便指了指栖于水岸旁的一艘船。
“昨日我吩咐人定的，船家估计在里边等。”
待上了船远离岸边的时候，郑青芸这才瞧见文瑞生扬了扬唇，不由也瞧着他笑。
不过一会，文瑞生回过神来，便见得郑青芸瞧着他愣神的模样，面色一怔，摸了摸脸，开口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郑青芸只觉得他这般模样实在可爱，遂戳了戳他的脸：“你笑着很好看。”
文瑞生只觉得这话有些耳熟，等想了起来，才发觉这不是他初次开口调侃郑青芸时说的话么，竟被他字句不差的还了回来。
他只觉得自个这些日子和郑青芸相处，旁的先不提，最大的一个变化便是脸皮厚了许多，至少如今他可以面不红心不跳的应对着郑青芸的调侃。
文瑞生宠溺的摸了摸她青丝：“我也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他自个笑得好看么。
郑青芸被他逗笑了，一时没坐稳竟撞到了他怀里去。
她听着文瑞生强烈的心跳声，又抬眼瞧了瞧他：“这几日见你心情不好，可是在担心我？”
文瑞生下意识点了点头：“我总觉得像是要发生什么事，却又难以预料。”
郑青芸也说不上来个所以然，因此也不知该如何开导他，这话题便搁置了下来。
而后游湖泛舟，至湖中央时，她于文瑞生行至船首处，掀了帘，瞧着天空乌云密布，船家高声道：“这天要落雨了，再划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文瑞生朝着船家说道：“那便劳烦你将我们送回岸上。”
而后又随郑青芸回了船中，笑道：“天公不作美。”
郑青芸倒是盯着这天空之中密布的乌云，倏然之间，总算明白了这些日子烦躁的心情该如何形容。
她瞧着文瑞生，缓缓说道：“山雨欲来。”
文瑞生听闻此话也是一怔，总觉得郑青芸这话说的不仅仅是将要落下的雨，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悟到，回问了句：“那如何是好？”
郑青芸笑着回他：“自然是买把伞回去了。”
果不其然路途中下起了倾盆大雨，等郑青芸与他回去后，这才瞧见他几乎半个肩膀都被雨给淋湿。
她忙将他推进屋，又在柜中替他寻了件干净衣裳换上。
“你先换衣裳再去沐浴，以免感染风寒。”
话音刚落，便见她先打了个喷嚏。
文瑞生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也顾不上换衣裳了，行至桌前给她沏了杯水。
郑青芸想起自个从前说的，自从来了边疆便未得过风寒，便觉得有些驳了自个的面，不由虚咳了几声：“一定是怀了孩子，所以才变得娇贵了些。”
文瑞生在内室屏风处换了衣裳，正巧撞见娟娘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听闻将军与文大人淋了雨，我便熬了两碗姜汤送来，以祛风寒。”
郑青芸瞧着那碗姜汤，叹了气：“我没淋着，你都给他喝吧。”
文瑞生见她这般推辞，倏然间有一种猜测：“你喝不惯姜汤？”
他正笑着将姜汤饮尽，正准备打趣郑青芸，姜汤入了喉咙，犹如火烧一般的感觉像是在体内各处放大了，郑青芸瞧着他这般模样，啧啧叹道：“能将娟娘熬的姜汤喝的这般爽快，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娟娘得了打趣，一脸疑惑的瞧着他二人：“怎么了？”
文瑞生说不出话来，再转过头去瞧郑青芸，见她也不打算开口解释，娟娘将空瓷碗收入盛器之中，行至房门口时，这才笑着回应道：“将军与文大人打的哑谜，娟娘愚钝，实在听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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