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走后不久，便有一伙山匪闯入将军府中欲对文大人不利，好在十一大人来得及时，这才赶走劫匪，可如今文大人被他们打昏在地，我找了大夫后，这才出来寻的您。”

　　郑青芸的面色泛着凉意，她强抑制住要让那群山匪身首异处的怒气，又见衙门匆匆派了人前来。

　　“启禀将军，山匪劫狱，牢里的犯人…皆被放出来了。”

　　哪怕郑青芸在路途中已然猜到了，却还是被激出了几分冷笑。

　　“我知道了，下去吧。”

　　郑青芸随即进了府中，李大夫还在把脉，她瞧着躺在床榻之上的文瑞生，忽然之间只觉得眼底泛起了浓浓的雾气，几乎要叫她看不清眼前的人。

　　她侧过身去强抑制住那股慌乱的神情，缓了神，又开口问道：“如何了？”

　　见李大夫捻着胡须，提笔开药方：“无大碍，未伤及要害，服下药后两日内应该会醒。”

　　郑青芸伸出手去替他拨开散落的几根鬓发，等眼前他的脖颈映入眼帘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那一大片的乌紫色。

　　“伤是外伤，休养些时日也便好了，只是如今文大人吹不得风，还劳请将军谨记。”

　　郑青芸将药方递给娟娘，而后道：“多谢李大夫了。”

　　诺大的屋内，只剩下了郑青芸与文瑞生两个人，她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启了启唇，心头诸多情绪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最初得知他出事的消息，郑青芸满脑子里都是说不清的慌乱，剿灭敌军时不曾怕，中埋伏时也不曾怕，哪怕命悬一线时她仍旧眉头也不曾皱过。

　　可就是听闻他出事，却叫她手足无措慌了神。

　　郑青芸伸出手紧紧握着他，眉头不展。

　　她倚在床榻旁守着文瑞生，就这般衣不解带的守了有两三日久，郑青芸瞧见方才还紧闭着的双目缓缓颤动着，随即见文瑞生痛吟了声。

　　“你醒了？”

　　郑青芸这几日来食不知味，除了照顾文瑞生以外似乎再没有别的事可做，因故嗓子哑的厉害，说话也不由间虚弱了几分。

　　她瞧见文瑞生醒来，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昏昏欲坠的感觉。

　　文瑞生一醒来后便瞧见郑青芸的身影，正准备唤她，却又倏然之间定眼瞧见了她苍白的面颊，急的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你没事吧！”

　　正巧娟娘端着药来屋里，便听见文瑞生火急火燎的唤道：“娟娘，你快去请大夫来。”

　　娟娘哪里能不知郑青芸一步不离榻前，却也实在劝不住她，只早早的将大夫接到了府中备着，一旦出了什么事也好应对。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见李大夫肩上背着药箱前来房中，将郑青芸搀到了梨花凳前坐着。

　　文瑞生瞧着大夫面色凝固，叹了气，等着他诊断。

　　李大夫也算是府中的常客了，见他的语气已然没有了最初那般客套，毫不留情面的同她说道：“如今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既然当初决定留下这个孩子，那便应该尽到为人母亲的责任。”

　　郑青芸回过头去瞧了一眼文瑞生，自知理亏，也并未反驳，只咳了声：“我明白。”

　　“我见你脉象不稳，只怕腹中胎儿有些危险，即便你身子骨再好，这腹中胎儿说到底还不满三月，哪里经得起你这般折腾？”

　　文瑞生听闻此话，埋着头，过了良久，这才问道：“那这孩子…可还保得住？”

　　李大夫从医箱中掏出银针刺中她各个穴位，又过了一柱香的工夫，见她几乎要被扎成了刺猬，这才将银针收了回去，替她写着方子。

　　“一日三副，连服一月，在此期间务必小心养胎，切莫舞刀弄枪。”

　　待郑青芸在文瑞生的监督之下喝完第一副药后，时至夜晚，娟娘走后，她随即从文瑞生身上越过，蜷在床榻内侧，倚在了他肩膀旁。

　　“最初有孕时我便有所顾忌，也和你说过，靖王、北疆，如今我是内外受敌，这段日子还出现了一伙目的不明的山匪，今后之事，还不知得多凶险。”

　　文瑞生未侧身瞧她，只叹了气：“是，这孩子是来的不是时候，但这是你和我的第一个孩子。”

　　郑青芸抬眼瞧着房梁，久久，这才回他：“前几日望景楼走水，等我回来后听闻你受了伤，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想，只是恨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险些将你处于危难之中。”

　　“是我不会武功。”

　　郑青芸从背后抱着他：“我既想要这孩子，又有些不敢要，你能明白吗。”

　　她怎么会不想要文瑞生和她的孩子，可如今时局动荡，乱臣贼子，虽说朝堂之上一切皆是风平浪静，可她心里明白，这一切不过是靖王所织造的假象罢了，就算不提北疆蠢蠢欲动的势力，朝堂文武百官各怀鬼胎，其中站队错综复杂，更不提漠北军营之中存在内应的假设。

　　如此复杂的情形，就算孩子能够平安的生下来，她又怎么能寸步不离的守着护着？

　　“人生下来会死，但他们还是尽力的活着，这世间大好的风景，你又如何得知这个孩子不想来这世上看一看呢？”

　　郑青芸不想骗他，更不想莫须有的给他念想，也只能将最坏的打算和他说：“我会尽力护着腹中的胎儿，其余种种，皆看造化。”

　　文瑞生侧过身去，将身上的被褥拢了拢，语气平淡：“睡吧。”

　　一夜自然无眠，文瑞生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便连郑青芸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次日清晨，文瑞生用过粥，走出房中吩咐娟娘，要她叮嘱郑青芸喝药后这才出了府。

　　其实府衙之中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知府回信将一切事宜全权交由他处理，但那群山匪来无影去无踪，一旦逃脱之后便满山头逃窜，要从此中找出线索，实在难如登天。

　　除去此事，便再无其他可做，得山匪的进犯之后，白岩县内即便是白日也是大门紧闭，家家户户避而不见，更不提有什么琐事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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