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等军医诊治完,示意她进帐:“文大人不过皮肉伤,将军无需忧虑。”
见他将文瑞生身上的伤口处理干净,又替他撒上治伤的药粉,随即听闻文瑞生闷哼一声,倏然之间清醒过来,又直直被这药粉沁入骨肉的痛给绞的失去了意识。
郑青芸正想去瞧他,随即只觉得面前一模糊,头晕目眩,她强忍着不适快步走到桌前,撑着桌檐。
军医这才从文瑞生的病情之中脱离,随即面色沉重:“将军?”
郑青芸哪还听得见他说话,耳畔嗡鸣声如雀鸣蝉叫般扰人,她只觉得小腹愈发的疼,面色苍白,额上沁着豆大的汗滴,颤颤道:“肚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军医把完脉后,又施以银针刺激穴位,小腹的绞痛感缓和了不少。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等有力气说话后,这才埋头瞧着自个的小腹:“没事吧。”
军医正忙着写方子,见娟娘从漠北军营旁赶了过来,忙不迭将她搀到了外房床榻上歇着,随即见军医将方子送了过来,这才开口回道:“将军的脉象恐有小产的征兆,因有孕的缘故并不能施以重药,这几方安胎的汤药务必一日一服,切莫出了差错。”
娟娘听得仔细,将药方接过,小心翼翼的收在怀中:“那娟娘替将军先去熬药。”
郑青芸躺在床榻之上,伸出手轻轻覆在了仍旧平坦的小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月色正好,见文瑞生睡的昏昏沉沉,郑青芸下了榻,替他换去额上的凉帕子,随即替他倒了杯水,文瑞生尚未恢复自主的意识, 便见她将瓷杯送到他口中,再小股倒入他唇边。
等见着文瑞生的喉结微动,轻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后,郑青芸这才松了口气。
娟娘小心翼翼的轻声道:“将军,药煎好了。”
待得过郑青芸应允后,这才端着瓷碗进了帐中。
郑青芸强抑制住那股想叫人作呕的药味,随即面色平静的将瓷碗接在了手中,一饮而尽。
“将军可觉得好些了?”
郑青芸瞥了一眼文瑞生,又对着娟娘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随即同她出了帐,吩咐周辰派人时刻守着文瑞生:“好多了,这些日子辛苦你煎药了。”
见她莞尔笑道:“将军何须与娟娘客气。”
郑青芸难得摇了摇头,叹了气:“要是别的倒还好,近来这几副药实在是难以下咽,我才闻到就想做呕,更不提你整日都得守在药炉子边上。”
娟娘送她回了临近文瑞生的帐内。
一夜无梦,第二日,郑青芸觉得身子好了不少,也未再有腹痛的病症,随即一得了空闲便去文瑞生榻前瞧他。
等老刘与周辰前来商议翠云山匪攻城一事,郑青芸随他们去了主帐之内,翻看着这几日的折子:“如何,翠云山匪可还有进攻的趋势?”
老刘回禀道:“那群山匪知道周围有援兵,哪敢轻易进攻?”
见周辰思索片刻,随即颔首与郑青芸说道:“我方军队已经在白岩县周围驻营,翠云山想要攻进白岩县想来没那么容易,这几日我便安排着白岩县的百姓回到县中,这件事也算暂时了结了。”
郑青芸还记着这群山匪伤了文瑞生两次的事,哪里肯这般轻易的放过他们,随即开口道:“翠云山上的那群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她其实心里面也清楚的很,如果说是太平盛世,剿匪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但此刻外有强敌内有叛党,若能将这一股势力收为己用,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直至沉默了良久,这才见郑青芸开口说道:“等过段时日打探清楚后,便除了翠云山匪这根眼中钉,若能招降自然最好,倘若他们抵死反抗,那便杀。”
郑青芸翻看着战绩册子,随即瞧见老刘带着大队精锐围剿一队下山打探的翠云山匪时,竟只能称得上小胜二字,随即沉了眸,将册子丢在了老刘的身前。
“怎么回事?”
她虽这般开口问着,依照册子中写的来看,所发生之事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等老刘颇有些心虚的回了话,郑青芸这才直直的瞧着他:“围而不剿,这么多年还没学会?”
老刘虽觉得自个这一役打的不尽人意,却实在想不明白是哪一环出了差错。
“猛兽猎食之际,倘若你觉得毫无生还的可能,你会站在原地等它将你吞进肚子里,心甘情愿的做它腹中餐?”
见老刘忙不迭站起身来:“这怎么可能,死都要死了,老子自然得跟那畜牲拼了!”
郑青芸此下要讲的道理,周辰虽跟着她时间不长但也早已然明白过来,他站在一边瞧着老刘,不由摇了摇头。
“那我再问,倘若那群猛兽虽能一口吞了你,却只是将你困在它身边,有一日你趁它打盹的功夫逃了出去,你可会回过头来豁出性命和它打?”
老刘心直口快,一瞬间便开口回道:“自然得拿出全部的本事逃命了!怎么可能回过头…”
郑青芸瞧见老刘说着说着便发起楞来,随即和他说道:“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还觉得册子上记录的这一役算是小胜么?”
老刘一时之间被臊的有些手足无措,随即屈膝跪地:“我错了,还请将军责罚…”
战事将近,风雨欲来,郑青芸瞧着老刘似乎开了窍,也只希望他能记着今日所言,否则日后她还真不放心将兵交在老刘手中:“三十军杖,自去领罚吧。”
郑浩然在帐外将这一切听得真切,若有所思的愣在原地,随即间撞上了垂头丧气去领罚的老刘。
见着他后,见老刘打了声招呼:“浩然弟,你怎么在这?”
郑浩然正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同姐姐道歉,却不料这厮口无遮拦,一瞬间便暴露了他身处帐外的事。
他只听到郑青芸语调平静的说着:“进来吧。”
郑浩然一听这语气,不由间打了个寒颤,虚咳了两三声,这才颇有些心虚的掀开了帐帘,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姐,你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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