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臣只是小小修撰,对于赈灾一事知之不详。但是臣相信,户部的大人们必然会根据旧制,妥善处理。”陈朗说完,恭敬地站在原地不动,面上神色一片肃穆,叫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你毕竟是当朝状元,研读过古籍,分析过时政,对赈灾一事定也颇有心得。卿有大才,朕总不能一直让你做修撰。”唐麒拍了拍手边鎏金的龙形扶手,道:“你心中怎么想的,如实回答就是。”
太和殿上的百官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唐麒这话一说出来,他们便知道,陈朗升职加官的日子估计就在眼前了。
陈朗心中更是无比的欢欣雀跃。
毕竟,他实在不想再做什么修撰了。
自己是状元,只能做从六品的小修撰,而文瑞生呢,不过是娶了个女人,就是正五品的县令,稳稳的骑在自己头上。
不论是乡亲父老,还是同窗同僚都曾因为这件事嘲笑于他,陈朗更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如今唐麒终于露了口风,眼看着扬眉吐气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又怎么能不激动?
“陛下发问,臣不敢藏拙。”陈朗的腰又弯下去一点,“臣,有个建议。”
“若是中原腹地郡县受灾,自然由户部出面赈灾即可。但是漠北诸县地处偏僻,民风彪悍,百姓们最信任的不是户部,而是驻扎在本地的漠北军。臣还听闻,漠北军爱民如子,在百姓口碑极佳。若是此事交由漠北军去做,不仅百姓们会更加信服配合,朝廷还可以省去人力。”
高野站在旁边听着陈朗的话,心中略略欣慰。
上一次,他二人就已经商量好日后不与郑青芸明着作对,而是要采用捧杀之策。
今天终于有了机会,而陈朗也不负期望,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就算是唐麒心生不满,也只会是冲着郑青芸和漠北军去的。
唐麒听完之后并未表态,只道:“陈爱卿的见解很是独特,一会早朝结束之后,你留下,来朕御书房详谈。”
说着,他朝旁边的太监使了个颜色,太监便用尖细又高亢的嗓子喊到:“退朝!”
高野跟在人群中一起朝外面小步的挪动着,在路过陈朗身边时,两个人十分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眼色互通,心照不宣,陈朗看得出,高野正在提醒他,一会单独面圣,定要小心行事。
唐麒先行一步离开太和殿,陈朗也是跟着引路的太监,按照规矩在殿前绕了一大圈,方才来到御书房门口。
他进去时,唐麒已经脱下那身金黄色的朝服,换上了一身玄色便服。
这位年轻的帝王端坐在椅子上,左手边摆着几叠不同的奏折。
这些奏折按着不同颜色,不同纹路,不同厚度和不同材质被分门别类的放在一起。
陈朗知道,这是大魏皇室的规矩,奏折封面种种不同分别代表着地区的不同,上述事件紧急程度的不同,以及写奏折之人的官职高低。
陈朗趁着唐麒并未开头,粗略的瞄了一眼他的桌面,发现他的面前正摆着两份奏折。
看样子,其中一封是来自漠北军的将军,也就是郑青芸,是有关赈灾之事的,而另外一封则是来自武侯县的县令,是告状的。
唐麒似乎是没有注意到陈朗,从他进御书房开始,一直低头认真的看着手中奏章,不曾抬起过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陈朗跪的膝盖酸痛,就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才见唐麒慢悠悠的抬起头来。
“原来陈爱卿早就到了,怎的也不提醒朕一声呢?”唐麒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道:“快起来吧。”
陈朗强忍着腿上的疼痛站起来,赔笑道,“臣见陛下有要事处理,怕打扰陛下思绪这才没有出声,等等也是无妨的。”
笑话,皇帝不出声,他有几个胆子敢先说话呢?
只是不知道唐麒平白无故的让他跪了这么久,到底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还是什么另类的惩罚。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唐麒随意的指了指旁边的折子,又拿起桌面上的那两本冲陈朗晃了晃,“这些,还有朕手里的,全部都跟最近漠北受灾一事有关。要粮草的,告状的,各执一词,看的朕头疼。”
闻言,陈朗当即又跪了下去:“臣愿为陛下分忧。”
唐麒叫随侍的太监把武侯县县令的告状折子递到陈朗的手中,道:“你是今秋的状元,年纪又同朕差不多,而朕,最喜欢的就是和年纪相仿又有朝气的人探讨政事。来,你先看看这个。”
陈朗有些惶恐,略略迟疑了一下,又见唐麒正冲他点头,赶紧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展开,低头读下去。
逐字逐句的读完之后,陈朗大概明白了武侯县县令的意思。
这封奏折大致有三点意思。
一是上报郑青芸正在白岩县搞屯田兵制,这一制度本朝并无先例,乃是沿袭前朝制,这是对皇权的大不敬,是对前朝糟粕的复辟,对唐家的不忠。
二是告状,说由于郑青芸此举,武侯县和周边诸县大量青壮年都跑去了白岩县,导致田地荒废,老弱妇孺无人照顾等等弊端出现。若是长此以往,周边几个郡县将彻底沦为鬼县,这是对朝纲的蔑视。
第三点,是诛心。
折子上提到,现在漠北边境的百姓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只有跟着郑青芸才能吃饱穿暖,有好日子过,还说漠北军早就不姓唐了,而是姓郑。郑青芸如此蛊惑民心,该收回兵权,早早防范。
陈朗看完之后,用双手把折子叠好,恭恭敬敬的送还给唐麒的随侍太监。
只听唐麒朗声问到:“如何?”
“这封奏折条理清楚,用词狠辣刁钻,活灵活现,若是光凭纸上印象,臣定会以为青云将军就是一位目无法纪,嚣张跋扈之人。”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陈朗心中还是颇为快意。
毕竟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样的词句辱骂郑青芸呢。
“朕没问你文笔如何。”唐麒的声音冷了两度,里面似乎隐隐蕴含几分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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