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把折扇抵在桌子上，含着笑和文瑞生聊天：
“唉，我和青芸初见时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当时穿着男孩子家的衣衫，我还真当她是个倔小子，没想到一转眼六年，她竟早我一步成了婚，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听白苏说起六年前的事情，郑青芸面色当即一窘，威胁道：“你还想不想回北疆？”
白苏讪讪收回折扇，“好好好。我不说就是。”
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文瑞生敏锐的感觉到，自己在这里，好像就是那个多余的。
白苏转过头看过来：“诶，文兄，你怎么不说话？”
“下官连日赶路，实在有些疲累，怠慢了二皇子，还请二皇子不要计较。”
“文兄，你是青芸的夫君，我是她的好友，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白苏拍了拍文瑞生的肩膀，“既然累了，就赶快回去休息吧。”
看见文瑞生的脸色越发不好，郑青芸担心他的腿伤，也道：“下去休息吧。”
文瑞生又行了个礼，转身出了大厅，孤身一人回到住所以后，军医刘仁敲门走了进来。
“老朽来给大人换药。”
“那就辛苦刘大夫了。”文瑞生靠到软几上等着刘大夫换药，心中还纠结着刚才郑青芸和白苏的那些话，就连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刘仁大夫帮文瑞生把衣袍整理好，又递过去一样东西：“这是将军特意吩咐老朽带来的上好的金疮药，还请文大人按时上药，早日痊愈。”
郑青芸叫人送来的么？
和白苏聊的那么热火朝天，还记得给自己送药么？
文瑞生在心里气呼呼的给郑青芸下了个定义：真是一心二用的好手！
他看了一眼那个深青色的小瓷瓶，更觉得心里似乎有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不知道是腿上的伤实在是太严重，还是刘大夫用的药促进了血肉愈合，又或者是心里牵挂着郑青芸和白苏，文瑞生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日，郑青芸的侍女娟娘一早就来伺候他们吃饭。
其实，这偌大的青云将军府算起来也没有几个仆从。
前院住着几个小厮，平日里就干一些看家护院，清扫演武场，摆弄摆弄兵器架之类的粗活，后院除了掌勺的厨子之外就只有娟娘一个女子，负责郑青芸的饮食起居。
人不多，所以将军府可居住的屋子也不多，昨夜，郑青芸就睡在文瑞生的隔壁。
因为文瑞生身上带着伤不方便移动，郑青芸就干脆过来和他一起用早饭。
娟娘今年已有二十六岁，之前带着孩子逃难，遇上了山贼，正巧被郑青芸所救，郑青芸可怜她们孤儿寡母在这乱世之中无依无靠，便把她们带回了将军府。
娟娘不肯平白承受郑青芸的恩情，主动卖身做了郑青芸的婢女，郑青芸不仅从苛待她，更送了娟娘的孩子去书馆，平日里若是有空，还会亲自指点他习武。
娟娘感恩于心，大事小情上都能把郑青芸照顾的妥妥帖帖，她知道郑青芸赶路劳累，路上只能吃硬邦邦的干粮，今早，就特意准备了软糯的肉粥，希望郑青芸能多吃几口。
郑青芸来的时候文瑞生已经梳洗完毕，娟娘把肉粥分别盛到小碗里，又把小菜从食盒里端出来摆好，准备好筷子，这才退后站在郑青芸身边，随时等候吩咐。
“娟娘，我走之前不就说了让你再找个丫头帮忙吗？”郑青芸一边擦手一边坐下，“事事亲力亲为，你也不嫌辛苦。”
娟娘盈盈一拜，“回将军，能照顾将军，已经是娟娘的福气了，一点都不辛苦。”
郑青芸无奈的叹口气，又问：“轩儿的课业如何了？”
轩儿，正是娟娘的孩子，今年才四岁。
“轩儿一贯顽皮，您去京城之后更没人能约束得了他，成天泡在演武场，一叫他去书馆就不高兴呢。”
郑青芸脸上浮起一个笑：“等我看见他，一定好好管教。”
不同于和旁人聊天时的正经八百，郑青芸此时无比的放松，语气温和，眉眼弯弯，月白色的长衫在清晨的阳光下流光溢彩，更衬得她姿态迤逦。
文瑞生看着她的侧影，一时竟然有些痴了。
“将军，这是我新腌制的酱菜，您尝尝是否合口？”
娟娘的这一声将军把文瑞生重新拉回现实，他下意识的也去夹酱菜，筷子却被突然打落。
他一抬头，正对上郑青芸的那双透着光眼睛：“这里放了辣椒，你身上有伤，吃点别的。”
文瑞生闷闷的“哦”了一声，筷子果真不再朝酱菜的碟子里伸了。
娟娘掩唇轻笑一声，道：“当初听外面的消息，还以为将军和文大人这样性子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结成连理，定要磨合好久，没想到今日一见，反倒比我想象中的更要琴瑟和鸣。”
文瑞生当即耳尖一红：“哪有......”
郑青芸也慢半拍道：“娟娘，文大人脸皮薄，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
不知为何，明明是自己先一句否认，可是听见郑青芸这么说，文瑞生还是觉得心里不怎么痛快。
真是奇了怪了。
两个人捧着手里的肉粥，无言的用着早饭，白苏的声音又从正门方向远远的传了过来：
“青芸，文兄，你们有如此可口的早点，怎么也不叫我一同享用啊！为兄隔着一堵墙都闻到香味了！”
文瑞生动作一顿，旁边，郑青芸捏着筷子的手指也是一紧，骨节处隐隐约约的泛着白。
白苏今日换上了一身更加扎眼的绯色长袍，袍子上零零散散的绣着翻飞的羽毛，背后，一只仙鹤振翅欲飞，看起来无比风流。
他自顾自的搬起一个凳子，一屁股坐在郑青芸和文瑞生两个人中间，笑嘻嘻冲着娟娘道：“娟姐姐的粥熬的最好了，我真羡慕青芸的口福！”
说着，白苏毫不客气的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又夹了一筷子酱菜，一边喝一边招呼文瑞生：“文兄，别光顾着看我，你也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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